《湖底(亲父女)》 加加 今天是这个月来的第六次了,我知道,那个女人不会回来的。她这次做得很好,我被扔在了离家几百公里的地方。 我今年十二岁,没有户口,没有名字,没有父亲,没有母亲。 我只有一条贱命和那块打我出生起就烙在我脸上的丑陋胎记,这是我被养母第一次扔掉时认真思考的结果。 我常常在想,为什么我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们哭了有人哄,饿了有东西吃,冷了可以躲进爸爸妈妈的怀抱。 而我的世界,似乎永远只有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 那个女人心情好的时候,会笑眯眯的把她剩下的饭菜倒在看门狗用的铁盆里面。 心情差的时候,她会毫不留情把我吊起来,用手臂大小的棍子使劲抽我。 好几次我差点以为,我就要死了。 在她眼里,我连一条狗都不如。 挨打的记忆从我开始记事起便有了,我一直以为,母亲都是这样的。 直到有一天,我实在饿得不行,在垃圾桶找吃的,我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的大人都和养母一样。 我记得那天阳光很毒,我缩在垃圾桶的阴影里,静静看着不远处和我一般大的小女孩被两个大人抱在怀里逗得咯咯笑。 我拿着忙活了一上午才从垃圾堆里找到的一块被人咬过的面包,已经发烂发臭了。 我呆愣地看着沐浴在阳光下的人,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就像是一个会发光的天使,享受着来着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而我只是阴沟里的一条见不得光的蛆虫,永远只有被抛弃的命。 我缩着脖子,思绪逐渐拉回,望着周围完全陌生的环境。 回不去了,我想,回去了也会被扔掉。 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这个城市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可怖,冷漠。 除了没有了所谓的家之外,被丢弃的日子和从前其实没有多大区别。我依旧靠捡垃圾为食,偶尔还会有来自所谓大人的施舍,有的时候是一块,有的时候是五块。 但这些钱往往都进不去我的口袋,总会有人想法子从我这拿走他们。 不过,也无所谓,够我活下去就行,多少已经没有关系了。 这一天我依旧和往常一样,蹲在街边,身上穿着被抛弃那天穿的破烂衣裳,现在已经脏得不能看了。 我缩在路边的角落里,低着头,只是发呆地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破碗。 说起来这个碗的前主人是昨些日子同我说过几句话的人的宝贝。 我记得他是个男孩子,比我矮,很瘦,眼上的位置有一块同我类似的疤。 他说,那个疤是他在小时候被爹妈用开水烫的。 听到这些的时候,我总会下意识的去摸我脸上的胎记。可那天他告诉我,我眼睛上的那块胎记很好看,是春天里的蝴蝶。 我记得他说的这些话,也是难得开心,毕竟第一次有人这样夸我。 可是最近他不见了,只剩这么个破碗躺在他几天前坐过的地方。听别的人说,他是被家里人接走享福去了。 我愣愣地想,原来我和他是不一样的。 之后的日子我依旧是一个人,街边同我一起乞讨的孩子看见我脸上的丑陋胎记,都会选择性地离我远远的。 我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说过话了。 直到有一天中午,我在垃圾桶边上见捡到了一只受伤的小花狗。 它的一条腿被打断了,我把它抱起来的时候,已经昏死过去的它还下意识地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 我只是觉得它可怜,像我一样,被丢掉了,是没人要的东西。 意外的是,在我的照料下它居然活了下来。半个月后已经能够像样走路了。 我很开心,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加加”。 我会用一个星期的时间来省钱买杯牛奶,我知道它很喜欢这个。 有了加加的日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快乐,我和它相依为命,把彼此当做唯一的慰藉。 我偶尔会抱着它说话,但很多时候,我其实都不知道自己在同他说些什么,总觉得像我这样贫瘠的人生并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些絮絮叨叨和它说话的时刻我已想不起来具体的内容,但总觉得,手心里温热的触感一直都在。 我以为日子会像这样一直下去,可是老天对我好像从来都是那么不公平。 你说,是不是只要我还活着,就必须这么痛苦? 这天,加加同往常一样外出觅食,我很放心,因为中午之前无论有没有找到吃的它都会回到我的身边。 可是今天,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我依旧没有看到“加加”的影子。 我从中午就开始找了,一下午的时间,我翻遍了所有它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看见它。 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我还是没有找到它。 加加不见了,它回不来了,我难道又被抛弃了吗? 我没有哭,只是蹲在我和加加平时睡觉的角落继续等待,我不愿也不想相信自己再次被抛弃的事实。 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从天黑等到天亮,再从天亮等到天黑。我似乎睡着了,又好像没有。 直到听到一声熟悉的叫唤。 “汪……汪……”黑暗中好像有人舔我的手心,我一颤,以为是幻觉。直到我借着不远处路灯下的微弱灯光看清是加加的时候,我才知道,它真的回来了。 我轻轻抱起了它,却发现,它的侧腹有源源不断的东西流了出来。 我慌忙走到路灯下,才发现加加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红色,原本黄白相间的毛发如今被鲜血染红,触目惊心。 不止一处,还有脖子那块,被划出了一到长长的口子,血正一滴一滴溅在路面上。 我仿佛听到自己心死的声音。 早上离开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明明还舔了舔我的手心告诉别担心的,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这种程度的伤口还能活吗?加加是怎么走回来的?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对,找医生。小时候听那个女人说过,去诊所帮她买药,吃了药病就好了。 看医生就好了。 我慌不择路,不知道跑了多久,灯光明明灭灭,晃得我眼睛生疼。 头昏胀胀的,我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终于在拐角处,我看到了熟悉的标志。我冲了进去,找到了穿着白大褂的人。 因为太久没有同人说过话,在他厌恶的目光中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围闹哄哄的,晚上诊所里的人不少,所有人的目光像刀一样剜在我身上。我听不见别人说什么,只觉头晕目眩。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手心里流淌的血液温度烫得我几欲落泪。 我张了张嘴,又伸出一只手来想要拉住那人的衣角,只见他退了一步,我抓了个空,一抬头又对了他嫌恶的目光。 “救……救……它。”我艰难的吐出了这几个字,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哄的一声,人群中不知道是谁突然笑了:“小姑娘,要治这畜生怎么找到救人治病的医生来了?” 我愣愣地看着方才声音的那个方向,喃喃道:“我……求……救……救……它。” 我一边重复不断地念着,眼泪一边落下来,泪水划过眼上的丑陋胎记,我的心仿佛在这一刻如同死去那般。 我看着周围的人,茫然地想,为什么他们要笑,加加快死了,为什么他们要笑。 最后,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赶出来的,我跪坐在地上,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 我两眼放空,呆呆地望着洋溢着暖光的诊所。 手上的温度不断流逝,掌心传来的心跳也越来越微弱,加加好像真的要走了。 “小姑娘,这样光坐着也救不了你的宠物。” 我回头看见了一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高大男人,我看不清他的脸。 “救……救它。” 我同他上了一辆面包车,怀里紧紧抱着加加,嘴里不停念到:“救……救……它。” 随后,车停了下来,男人俯过身子,从前头接过加加,而后对我说:“我会把它交给能就它的人。” 我看着他走进一家医院,没过多久又走了出来,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原来动物看病是到这里。 “直接扔了不就好了,装什么好人。”突然副驾驶座上又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心里一惊,先前注意力全放在加加身上,没有意识到原来前面还坐着一个人。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虐待动物的行为我向来是最看不惯的。”先前的男人笑了笑,而后又转头问我,“小姑娘我救了你的狗,作为报答和我们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还没有等我回答,女人猛地回头一把抓起我的脸,车内灯光骤起,我慌忙想要伸手挡住眼睛。 “你确定是她?这都是第几个了?”女人尖利的声音响起,我忍不住抬手想要遮住那块胎记,却被阻止。 “先前那几个我不知道,但这个一定不会错。”男人一手抓着我的手腕,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眼上的那块胎记,“找了这么久,她可是最接近那位大人要求的妮子了,不是吗?” “哼。”我听见她冷哼了一声,随后把我的脸甩在一边。车内的灯光也随着对话的结束而熄灭。我喘了喘气,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晕眩更甚。 又要被扔掉了吗,不过已经没有关系了。有没有危险,能不能活下去也无所谓了。 或许我活着就是不幸的,连加加也差点因为我死掉。 没关系的,怎样都可以,只要加加没事就好…… 家 二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在轻柔地抚摸我的脸,从额头到鼻子,再从鼻子抚过眼睛,最后在我眼周围的胎记上久久停留。 我有些迷茫的想,他不嫌弃这个丑陋的东西吗? 我缓缓睁开眼,撞进了一双鹰一样的眼睛里。他的瞳孔很黑,看着我的目光很沉,里面有我看不懂的情绪,我止不住往后地缩了缩脖子,脸离开了他宽大的手掌。 我以为他会生气,可他并没有,只是沉默小一会后便离开和那不远处的那对男女说些什么。 我有些恍惚,不明白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究竟是谁。 看着他宽厚的肩膀,记忆中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总觉得莫名安心。 随后,他侧头看了我一眼,走上前来,蹲下身子,宽大手掌抚过我的脸侧轻轻摩挲,“回家吧。” 我颤了颤,眨了眨眼,这是我第一次没有在人的眼里看到类似厌恶之类的情绪。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实在是讲不出什么话来。 家吗?他的家,亲生父母的家,还是那个女人的家? 我有家吗? 从来没有人需要过我,在这个世界上,我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我想退后,却实在贪恋这掌心的温暖,最终也只是愣愣地坐在车后座上望着他。 见我没有反应,他也没有生气,弯腰抱起我放在另一辆车的副驾驶座上,帮我系好安全带后,伸手抚去我眼角的泪。 当他指腹擦过我眼下的皮肤,轻轻略过那处丑陋至极的胎记时,我看到了他眼底泛着的柔光。 他好像不讨厌我。 “我想……回家。”不想下车,不想去哪里,我想加加了,很想,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了。 我知道他没有理解我的意思,犹豫片刻,扯住他腰侧的衣服,轻轻拽了一下,“我想要……加加。” 他愣了片刻,随后反应过来,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我已经请了最好的兽医来看它,回家你就知道了。” 低沉的嗓音像一根轻柔的羽毛抚过我的心口,让我高悬的心脏回落。 我点了点头,踟躇片刻,将他的手放至脸侧,轻轻蹭着他的手心,眼前这个人总给我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引擎发动的声音在夜晚格外的明显,我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脖子,抓着安全带的手指有些泛白。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起身解开我的安全带把我从副驾驶捞过去,下一刻,我便落入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 “现在还怕吗?”他下巴点在我的头顶,说话时带着笑意,胸膛相贴,我能够明显感觉到他笑时从那处传来的轻微震动。 我窝在他的怀里,摇了摇头,耳处传来沉先生强有力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许是这个怀抱过于温暖,我逐渐沉入梦境。迷迷糊糊中,总觉着他在时不时亲我的发顶,动作充满温柔,这让我觉得我也是一个值得珍视的人。 醒来的时候,入眼是一片暗灰色的天花板。 房间很暗,光束透过窗帘的缝隙投下一处不大的光斑,落在我的足边,有些烫。 意识回笼,我朝四周看了看,并没有发现我记忆中熟悉的身影。我有些慌,抓起抱在怀里的小熊就冲出了房间。 双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个房子很大,房间有很多,我好像迷路了。 不停地转啊转,最终我穿过一条长廊后,来到一处客厅,发现了正在打电话的沉先生。 “我明白,恢复需要多久。” “……” “你什么时候方便过来看一下。” ……… 我愣愣望着不远处的熟悉身影,才终于确定昨天的一切都不只是幻想。 心脏回落,我开始大口大口喘气,脚有些麻,还有些冷,头又开始晕了。 许是察觉到我这边的动静,他回头,看到了我。 “怎么不穿鞋。”沉先生走过来在我眼前蹲下,目光与我齐平,声音带着少有的责备。 “找……你。”我呆呆看着他,拉起他的食指,声音有些抖,“你……不见……了。” 听到这些,他双眼微睁,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痛苦。 随后他把我抱起,坐在沙发上,拿纸巾擦了擦我的脚,随后用手捂了捂,直到脚心凉意不再,他才吩咐佣人拿了一双毛茸茸的拖鞋过来给我穿上。 “以后不会了。”他这样说。 他低着头给我穿鞋时,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想,拥有这般温度的手肯定是个温柔的人。 “有名字吗?” 我摇头。 “沉离,这个名字喜欢吗?”他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伸手抚过我眼上的胎记,里面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眼睛亮亮的,用力点头,对自己有名字这件事感到十分高兴。 “喜欢就好,以后你就是沉家的人,我是沉禹,你可以叫我……爸爸,叔叔,抑或是沉先生,只要你高兴,怎样都可以。”说这些话的时候,我能够感觉到他对我的纵容,很奇怪,眼前这个人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见我没有回答,他也不生气,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发,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先吃饭吧。” 饭后沉先生公司有事就出去了,临走之前特地吩咐佣人看好我。 其实哪里需要什么看好?对我来说哪都一样。 这栋房子很大,我绕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加加的影子。 无奈之下,我只能向佣人求助。 他们脸上没有表情,看着很凶,我不知怎么的就想起欠了一屁股债的养母。 她对我也总是这个表情,冷漠的,只有在气急了才会面容扭曲地把我吊起来使劲抽,嘴里伸出丑陋无比的触手,扼住我的脖子,朝我大叫,“自从收了你这个贱种,老公跑了,钱也没了,还欠了一屁股债,你怎么不去死啊……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为什么……” 我瑟缩着脖子企图离这个佣人远一些,想说的话被堵住口中,如同遇见洪水猛兽般我跑开了。 可她似乎是不满我的举动尖叫着朝我奔来,伸着和养母一样的触手在我身后追着。 她要打我了。 疼……不行……啊……救命。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藏进了哪里,四周黑漆漆一片静得只能听见我自己的呼吸。 门开了,我透过缝隙看见了一双黑色的脚,我捂着嘴,试图让呼吸声小一点,再小一点,可渐渐我只觉头愈发昏胀,胸口发疼,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 好温暖。 我缓缓睁开眼,看见了熟悉的脸庞,有些怔愣望着他。 他俯身,一时间额头相触,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退烧了……” “……怕……”我怯怯拽住他胸口的衣服,不让他起身离开。 他对着身后穿白大褂的医生点头,笑着把我抱在怀里,“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这时我才看清了他身后的人,看起来很年轻,带着一副银质眼镜,嘴唇抿着没有说话。 我不想看他,把头窝进沉先生的怀里,寻了处舒服的地方眯上眼睛。 “就在这说吧,” 沉先生一下又下亲我着的发顶,宽大的手掌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试图安抚我的情绪。 “她的精神状况不太好,根据那位佣人的描述,她原本只是想让沉小姐停下,没想到会吓到她。” “还有吗?” 我伸长脖子,企图越过沉先生的肩膀看看那位白大褂医生的反应,刚有动作,脑袋就被按住。 “目前来看只能得出这个,至于其他的还需要观察做进一步诊断。” “我……生病……了吗?”对于那位医生说的我一点都不懂,我只知道看了医生就代表生病了,生病了就会变成累赘,听他的语气我似乎病得很严重。 我仰头看向沉先生,声音哑得不像话,“是要把我扔掉吗? 他表情复杂地看着我,没点头也没摇头,就在我以为他会丢开我的时候,他把我向上颠了颠,吻向我的眼角,一并把泪水也带去,“傻孩子,我怎么能……” “先生,依她的情况住院观察是最好的选择,加上后续的治疗,她的情况也许能够得到很大的改观。”冷不丁地我又听见身后的人如是说道。 可我不想待在这里,我讨厌这里,我想回家了。 “我……我想回家……唔……”我窝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 “等你身体好些了我们就回去,好么?”他摸着我后脑处的细发,声音似从胸膛传来。 “唔……”我不再说话,只是埋头。 生病,舌尖 三 沉先生抱着我在床头坐下,笑着推开我额间被汗水浸湿的细发,捏住我的鼻尖,“让你到处乱跑,下次还敢不敢了?” “唔……不敢了。”我抓着他胸前的衣服,皱着脸,声音闷闷的。 他又亲了亲我的额头,宽大温热的手拢住我的后脖颈,眼里晕开的怜意让我一阵恍惚,耳边又再次响起他沉稳好听的声音。 “不要让我再看见你晕倒好么?” “对……不起。” 沉先生笑着再次把我拢在怀里,呼吸所及尽是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傻孩子。” 最终我还是留在了医院,本以为等待我的会是数不尽的针头和检查,但这几天下来,好像除了那位先前带着银质眼镜的医生偶尔会来问我一些常规的问题和吃一些尝起来很苦的药外,再无其它。 又是一天清晨,他一如往常坐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笑眯眯看向我,“不必紧张,放松点小姑娘。” 我侧身缩在床头,对于来自陌生人的目光还是下意识地拒绝,可沉先生似乎和这人关系很好,我看得出来。 我点点头,稍微放松身体,希望他问完可以早点离开。 “你眼上的胎记其实很好看,不必遮着。” 小心思被戳破,我突然有些羞恼,可又为他口中的那句好看偷偷窃喜。 我犹豫片刻,缓缓正过身来,但还是有些抗拒,缩在床头不敢看他。 “听说,你之前有一个养母是吗?” 听到这个问题我愣了一下,先前他从未问过这个。 可当到他提起这个人,我还是忍不住颤抖,好似当初那个对我棍棒交加的女人会从他口中的这两个字里突然冲出来,掐着我的脖子大声质问:“你怎么不去死。” 我拼命摇头,阵阵窒息感在胸口冲撞,我坐他再远了些,可他的声音还是不徐不疾传入我的耳朵。 “三次把你卖给同村的李老二,后来因为同村人的举报你才能次次逃出来。” 昏暗的光线在眼前不停回闪,一晃一晃,灯下是李老二满脸油腻的脸,如蛆般的触感攀上我的小腿,耳边充斥着那人从满嘴黄牙里吐出的污言秽语,是谁在笑? 好脏,真脏啊。 胃部一阵痉挛,我急忙抽出床头的纸巾捂嘴干呕,视线模糊,泪流了满面。 我双手抱头,浑身颤抖不止,嘴里不停喃喃:“不……不……别说了……别……” 终于,他如往常那般在我说出拒绝的话之后停下,耳边传来笔尖落于纸上的沙沙声响。 “那好,或许我们可以换个问题。” 我没有抬头,只是战栗着,沉先生不在,没有人可以救我。 “昏迷的那天你究竟看见了什么。” 我瑟缩了一下,抬起眼微微看向他,“只要回答这一个就可以吗?” 他弯了眼角,笑得如沐春风,在我期冀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怪物……黑色的……她会杀了我的……怪物……” 我怔愣地看向他握住笔身的手,干净修长,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要能快点结束什么都好。 “好,我知道了,沉小姐谢谢您的配合,再过几天,您就可以出院了。” 我没有看他,也不理会他伸过来的手,只是盯着窗外发呆。 沉先生什么进来的时候,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窗外的鸟儿来了又走,歌儿唱了一遍又一遍。 他摸了摸我的头,掌心的温热触感丝丝缕缕传来,涌入心脏激起一阵陌生的情绪。 我回头,朝他伸出来双手,满脸是泪,“抱……抱……爸爸……” 他站在窗前,外头的晨光打在他身上,高大的身影笼住我,迟迟没有动作。 我泪眼模糊,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声,举着手,渴求他的怀抱。 逆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这一刻我总觉得他是冷漠的,不然他为什么不肯抱我。 依旧是一阵冗长的沉默,我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凉意漫上指尖,我缓缓放下手,低着头,不再看他。 “对……不起……我……”我一边哽咽,一边拿手擦拭脸上源源不断涌出的泪,只是不停地道歉。 下一瞬,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猛地撞进了一个异常温暖的怀抱里。 他一手托着我的臀,一手把我紧紧拥在怀里。 胸膛相贴,急促跳动的怦怦心跳一度让我以为这是幻觉。 我攀住他的脖子,窝在他的怀里,还是在不停地哭。 他爱怜地低下头,吻着我的耳鬓,发顶,额头,一声一声地哄着我,“乖乖……” 当天我就出院了,走的时候,我越过沉先生的肩膀再次看见了那个医生,他的一只眼睛肿得老高,眼镜也松松垮垮。 可尽管这样他依旧笑眯眯地对着我笑,嘴上说着:“下次再来啊。” 我扭头不再看他,只是紧了紧攀住沉先生的手。 刚下车,我就看见了不远处被仆人牵住的加加。 我跳出沉先生的怀抱,惊喜地朝“回家”跑去。 看见我的那一瞬,它不安地来回踱步,尾巴翘得老高,吐着个大舌头期期冀冀望着我。 我在它不远处蹲下来,想着它会如从前那般毫不犹豫地扑进我的怀里。 可这一次并没有,它在隔我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绕着我不停打转,又不时朝我大叫,发出几声痛苦的呜咽声。 我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试探性地叫它名字,挥着手示意它我回来了。 等了好一会儿,它才试探性地朝我走了几步,轻轻嗅着我的手,似在确认什么。 忽的,沉先生从我身后将我抱起,细细吻着我的耳垂,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笑意,“它还没完全恢复,自然是怕你的。” 怕我吗? 我垂下眼努力思考这其中的关系,不知怎么的就突然想起那段同加加相依为命的日子,总觉着它不应该怕我。 我攥紧沉先生拥住我的手,声音如撕裂般喑哑不堪,“我……想休息……了……” 回到房间,不一会儿我便沉沉睡去,梦里是一团浓重粘稠的黑,我如置身湖底,滔天袭来的窒息感将我包围。 远处不时传来几声凄厉的尖叫,淋着血的人嘶吼着朝我奔来,拽着我往湖里去,我挣扎不能,只觉得身体越来越重。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天,下着雨,空气中带着点泥土的微潮腥气,那女人拽着我走过了屯里最长的那条街,把我扔进了李老二专门用来拴狗的箱子里。 他狞笑,毫不留情撕碎我的衣服,嘴上生出和那女人类似的触手,一寸一寸将我吞噬殆尽。 好脏。 我挣扎着从梦中惊醒,屋外雷声大作,电闪雷鸣。 那日留下的黏腻触感仿佛烙印在肉里,我大口喘着气,拿着指甲刮着外头的皮肉,好似这样就能将脏污带去。 泪水混着血水,钻心的疼痛让我愈发思念沉先生,我抱起怀里的布娃娃,辗转之下敲响了他的房间。 沉先生穿着件灰质睡衣,不常见地戴了副眼镜,一见是我便蹲下摸摸我的头,声音温柔地好似在水里泡了许久,冰冰凉凉,很好听。 “怎么了?” 我抓过他抚在头顶的手,握住,一时间声音抖得不像自己,“雨,好大的雨。” 他一把抱起我走进房间,里头只余一盏橘黄色的床头灯和一台亮着屏的平板电脑。 窗外依旧雷声阵阵,雨点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我攀住他的脖子,一个劲的往他怀里缩,“怕。” 他笑得无奈,温热的手掌拢住我微凉的双耳,眼里是藏不住的笑意,“怕打雷?” 我埋在他的肩窝,点头细细嗅着,他身上有我喜欢的味道。 “轰——”屋外雷声大作,沉先生突然抓着我的手放在灯下仔细查看。 一道道细长淋漓的伤口在灯下显现,如同一条条腥臭的毒蛇,在浓得化不开的黑夜里呲起带血的獠牙。 他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只是沉默,而后起身在衣橱翻出医疗箱,用棉签沾着碘伏小心翼翼擦拭着伤口。 我低声啜泣,心中酸酸胀胀,觉得委屈。我知道他在生气,这些天下来他不高兴的时候总会这样。 可是真的好脏…… 泪水划过眼上那块狰狞异常的丑陋胎记,落在他的手背,一滴一滴。 沉先生揽着我的腰,把我笼在怀里,嘴唇贴在我的耳边,说着对不起。 “好脏……我……” 泪水不停从眼眶里涌出来,我只觉得头昏脑胀。 “哪里脏,嗯?” 沉先生拿着绷带收拾好被我划得惨不忍睹的手臂,抱着我面对他,声音沉稳动听,和着窗外雨点拍在窗沿的声响,密密麻麻涌入我的耳朵。 “这……这……里。”我举起如今被妥帖绑好的双手,低头不敢看他。 手被握住,温热的触感逐渐从那处传来,我身子一抖,悄悄抬头,却瞧见他轻轻吻着那处,虔诚得好似一个信徒。 可下一刻突然对上他看向我的眼神,温柔地就像是满天飘散的蒲公英。 “不……不要……爸爸……”脸一红,我不好意思往后躲,想要从他的桎梏中脱离出来。 “还脏吗?” “呜……爸爸……我……”我一边摇头,随即又胡乱点头,泪水又重新涌出来。 我从未想过这些曾经被那些人触碰过的地方如今可以像现在这般,仿佛从前那些不堪的经历从未出现过,我也可以是个好孩子。 “这里……”我不再挣扎,只是朝他仰起了脖颈。 “好孩子。”他大手一捞,拥我入怀,将我的头发向后拉去,随后低下头,密密麻麻的亲吻落下 来。 我大口喘着气,身体抖得不像话,抓着他胸前的衣服,整个人羞得如同一个熟透的虾。 “爸爸……”在这一刻,我多么希望自己是同他血脉相连的女儿,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的关系是不是就可以更亲密些。 想到这,我情不自禁张开腿卷住他的腰,揽住他的脖子,挺着身子往他怀里送。 “爸爸……这里……也好脏。”他停下,看向我手指所表之处,是嘴唇。 嘴巴微张,红艳艳的舌尖从里头伸出来,在空气中颤抖不停,有水珠从舌尖滴落令我越发口渴难耐。 不是嘴唇,是舌尖。 突发 四 我是在自己的房间醒来的,清晨的暖阳透过厚重帘幕的缝隙照进来,我只觉眼睛和头疼的厉害。 我记得昨天晚上敲响了沉先生的房门,后来发生的事情就像是一团散不开的雾飘在我的脑中,我看不清雾后面的真相,总觉得自己是哭了。 我提着小熊的脚下了床,穿好鞋就想去找沉先生,不知道为什么,看不见他的时候我总是很想他,特别想。 一股脑冲出门就撞上了一块结实有力肌肉,熟悉的气味迎面扑来,我环上他的腰,低低叫了声爸爸。 沉先生宽厚的手掌穿过我的腋下将我抱在怀里,我抬头瞧见了他眼下泛着的黑青,身上还有股淡淡的烟味。 “烟……坏的。”我抬手摸着他下巴稍许刺人的胡茬,想起了以前隔壁的老烟鬼,每每见他都隔了层厚厚的烟幕,后来的一天,烦人的烟雾终于消失,他也永远躺在了他最爱的烟灰上再也没睁开过眼。 沉先生先是愣了一下,笑着用胡茬轻轻贴着我的脸颊,说话时吐出的热气熨在我的鼻尖,暖洋洋的,很舒服。 “爸爸以后不抽了。” 我点点头,手又不老实地摸向沉先生的眼睛,可他就像是被烫到那般往后撤。我疑惑地看着他,想着这黑青的地方是不是疼的。 “爸爸没事,爸爸只是昨天有点累了。”说着他不再躲闪我的触碰,吻着我的耳廓说着:“没事,乖乖。” 日子就这么如流水般过去,加加这段时间也愈发变得健康和活泼,偶尔我还是会在傍晚时分同它讲话,加加会安安静静躺在我身旁,它热烈有力的心跳在我手里,那些同它絮絮叨叨说话的时刻我依旧记得不大清,但我想,加加会记得,说话时从我身旁穿过的风也会记得。 又是一天傍晚,我坐在加加的身边,帮它一下又一下顺着背上些许炸开的毛,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说是有重要的客人。 我点头说了声谢谢,大概整理了一下便拉着加加去往日沉先生接待贵客的房间。 沉先生身旁站着位穿着长衫的年轻女人,她戴了个圆框眼镜,手上抱着本发黄的书,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来到我跟前,微微弯腰伸出手笑着对我说:“你好沉离,我是华希,你的家教老师。” 我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望向沉先生,他来到我身边摸着我的发顶,低头笑着对我说:“宝宝,喊老师好。” 我犹豫片刻,这才伸出手虚虚握住她的指尖,说了声老师好后便抓住沉先生腰上的衣服躲他身后去了。 华希没有介意,依旧笑着对沉先生说:“她真可爱。” 沉先生点头又摸了摸我的发顶,笑着道:“日后,小离就麻烦你了。” 华希微笑摇头,生意温润动听:“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和我这么客气。” …… 我从沉先生身后露出一只眼睛,觑着眼前这个谈吐举止都莫名优雅和大方的女性,他们聊的很开心,可这些我一点也听不懂。 我攥紧沉先生身后的衣服,想离他再近一点,可为什么我抬眼看他的时总觉得他离我这么远呢? 在我没有出现的日子里,他们是不是就已经存在彼此的生命里,相识,相遇,相知了呢?那些沉先生我不曾参与过的时光是否永远也无法踏足? 我还沉浸在自己思绪,沉先生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异常,蹲下来亲了亲我眼上的那处胎记,耐心问:“怎么了,宝宝?” 思绪拉回,这才发现华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我的目光逐渐落在他的脸上,从嘴巴到额头再到眼睛,那处有几丝不易察觉的细纹,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我伸手摸着那几丝从眼角蔓延而出的细纹,他们似乎与我指尖上的指纹重合,我呐呐出声问:“爸爸……为什么我……不能……” 我看着他的眼睛,顶上琉璃瓦的灯光自头顶倾泻而下,他看向我的目光异常认真似乎是在等我的回答。 “和你……一起长大。” 他有一瞬间的怔愣,但下一刻他把我拥进怀里,紧紧抱了我许久却迟迟没有说话。 我窝在沉先生的肩窝,嗅着他身上令我安心的味道,而后我听见他对我说:“因为宝宝是上天给爸爸的礼物,爸爸必须比宝宝先长大才能好好保护你。” 礼物吗?我点头,学着沉先生的样子,亲了亲他的眼睛,煞有介事地说:“爸爸……是礼物,我也会……保护。” 沉先生没有回我,只是抱我更紧了些。 沉先生曾和我提过上学的事,想问问我的想法,是去学校还是请家教老师。当然对于这一点我并没有多大意见,只是问他小时候在哪里上的学。 最终我决定到沉先生曾经的母校上课,这是一所历史文化悠久,有着丰厚底蕴的学校,集小学初中于一体,离家很近。 但由于我没有基础,衡量过后还是决定请家教对我进行一对一辅导后,初中阶段再到学校进行系统性的学习。 华希是一位知识渊博的女性,她温柔美丽,对教导我这一件事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对人和善,同时耐心十足。 她丝毫不介意我几乎不开口说话这点,还不时鼓励我多表达自己,终于在有一天,她在讲有关“爱”的含义时,我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为什么……爱是宽容,是忍耐?” 华希顿住,似乎是没想到我竟然愿意讲话,她放下课本,蹲下,目光与我齐平,和我一同顺着加加,笑着问:“要是它不会走路了,你还要它么?” 我点头,加加对我来说很重要。 “要是它变得脏脏的,你还愿意抱它么?” 我再次点头。 “也就是说不管它变成什么样,你还是愿意要它是吗?” 我还是点头,这时加加一下下舔着我的手心,逗得我咯咯笑。 “在某种程度上说,你是正在爱着你的朋友的哦,愿意宽容它的缺点,无论它变成什么样在你心里它都是不会变的。” 我垂头,又想起沉先生接我走的那一天,身上也脏兮兮的,可他一点也不介意,那这也是爱吗? 沉先生也正爱着我吗? 我不知道,可这个答案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决定去问个清楚,还没到沉先生房间就见他步履匆匆和身旁的保镖说些什么。 气氛似乎有点奇怪,我绞着手指站在楼梯口迟迟不肯说话,眼看沉先生捞起递过的大衣就要离去,我急得一个趔趄差点滚了下去。 下一刻我落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呼吸所及尽是沉先生身上好闻的味道。 他把我抱在怀里,细细吻着眼上的那处胎记,呼吸有些急促,“宝宝找爸爸是有什么事吗?” 不经意间再次瞥到楼下站着乌压压一片的保镖,我嘴巴张合却迟迟讲不出话来,急得快要哭了。 “没事宝贝,现在不能告诉爸爸,那等爸爸晚上处理完一些事情后你再告诉爸爸好不好?”沉先生吻去我眼角的泪,又亲亲我的额头,在我点头后便在一群保镖的包围下离开了。 时针走到三,沉先生还是没有回来,我拨通电话却只得到了个已关机的回复。 我躺在床上,盯着的天花板想着沉先生现在会在做什么? 月色清冷,树影婆娑,下一刻眼前突然一黑,太阳穴一凉,耳边响起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别动,老老实实跟我走。”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明明是在家里,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情况。 拿枪指着我头的男子挟着我走到了大厅,并要求在场的所有保镖不准轻举妄动,随后而来的黑色面包车上面下来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载上我和挟持我的男子离开了家。 我透过后视镜,见房子逐渐变成一个小白点而后消失不见,心如死灰 这一次,没有沉先生在身边。 通话 五 为什么? 我睁着眼,无声流着泪。 为什么不接电话? 爸爸,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老大,沉禹那家伙真会乖乖把那批货还回来?”左边男人上车后收了枪,看着窗外,有些恍惚问向前头的大哥。 右边接应的男子听完啧了一声,耸耸肩,无所谓道:“还不还我不知道,不过现在说这个也没什么屌用,做都做了,难道现在把这 大小姐送回去,跪在那家伙面前磕头认错,他就会放过你?他妈别做梦了。” “啊……啊,那怎么办啊大哥,我不想死。”左边男人咬着指甲盖,声音抖得不像话。 一个急刹车,前方称作大哥的人沉默地操着方向盘,而后又急急转了个弯,往岔道口驶去。 窗外黑黢黢一片,偶尔有零星的光点略过,摇晃的车身令我几欲呕吐,由于双手被绑在身后,总是不受控制地往两旁倒,我难受极了,索性闭上眼。 “吵什么?”前方大哥不耐烦低吼,后排小弟识趣递了根烟,呲地一声,火光照亮了他半边脸,可怖的疤口映入眼帘,我瑟缩着往后退,却被人掐着脖子往前带。 “沉小姐,我也不想为难你,谁叫你老子端了我饭碗,港口那批货说什么也要交给警方。”掐着烟的手抬起我的下巴,猩红的火光在我眼前来回晃动,仿佛下一刻便会冲进眼里,带来灼穿心脏般的痛楚。 嘴唇颤抖不停,陌生的人,陌生的环境令我胃部痉挛,几欲呕吐。 “对……对不起……”眼泪不争气流了下来,我只是断断续续重复着这么一句话,揣着渺茫的希望,企图用眼泪博取逃跑的生机。 眼下胎记传来剧痛时,我仿佛闻到了皮肉烧焦的味道,挣扎不能,只是被人死死按在坐垫上,一呼一吸间像极了只快要断线的风筝。 在这一刻,我才明白,他们不是沉先生,没人愿意为我的眼泪买单。 舒适惯了,差点忘记自己这条贱命有多不值钱了。 “沉总,我也不废话。”那位大哥狞笑着将烟头越按越用力,我咬着下唇,即便尝到了血的滋味,也不愿意发出丁点儿声响。 “给我那批货,让我们哥几个出国远走高飞,保证不会打扰您,要不然……”说着,他将重新点燃的烟头猛地凑近,在距离我眼睛几毫米的地方停住,声音森然,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厉,“您失而复得的宝贝女儿可就……啧啧啧。” 做完这一切,我像垃圾一样被扔在了后座,视频发出去后没多久,电话铃声响起,接通后沉先生的声音从扬声器传来,我鼻子一酸,又有流泪的冲动。 “货,我会给你。”沉先生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他一字一句,不徐不疾,“人,我希望你遵守承诺,完好无损的还回来,我沉禹向来说到做到。” “哈哈哈哈,好!沉总的为人,想必不会做这种出尔反尔的事。明天晚上十点,港口见,我保证,你的宝贝女儿会完完整整回到你身边。” 身后有人推了我一把,车内顶灯一开,就这么狼狈地出现在沉先生眼前,再一次,又一次,像只可怜没人要的脏狗狗。 “宝宝,看看爸爸。”即使我没有抬眼看他,也知道现在的沉先生眼里一定有我想要的怜爱与心疼。 想到这,鼻子愈发酸涩,眼泪决堤般涌出来,我抽噎着还是不愿意看他。 直到身边的人挂断电话,我才觉心里空落落一片,眼泪所过之处尽是一片冰凉。 “大哥,没想到这传闻竟然是真的。”左边 男人听到过往那个杀伐果决的沉禹一脸温柔哄人时,呆了好久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右边男人听罢,隔空踹了他一脚,而后又认真看向前座大哥,斟酌开口道:“大哥,沉禹这么紧张她,为什么我们不趁机多要点现金,以后也好打点。” 那人一巴掌拍向他的头,又兀自点了根烟,这才沉声道:“你以为他沉禹是纸老虎?他的手段你我都见过,黑白两道通吃的人能有多简单?有些事情,点到为止,那批货能不能真的从他嘴里抢回来还是个问题。” 右边男人沉默好一会便不再说话,转而又看了我一眼,随后又转了回去。 我缩在后座,摸着方才被烟头烫伤的地方,久久回不过神来,这里没有沉先生的味道,对他的思念连着眼下的痛楚密密麻麻涌入心脏。 爸爸,我好想你…… 时间比料想中还要难熬,一行人第二天中午出发去港口前,还去了趟市中心的商业街。窗外夕阳西下,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我被藏在阴影下,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右边男人下车后没多久,从黑色背包掏出好几把崭新的手枪,防弹衣,以及大量子弹。随后他又从侧边袋翻出些许零食和小吃,不乏有面包,鸭脖,辣条,饼干,以及……棒棒糖。 他将棒棒糖扔到我怀里,眼神示意我拆开。我惊疑不定,小心翼翼撕开包装纸,放在眼前依旧下不去口。 “怕有毒?”前方大哥嚼着饼干,一脸戏谑,“吃吧,大小姐,这东西怕是过了今天就再也吃不着了。” 迫于无奈,我只得胡乱尝了一口,味道比想象中的还要好,是水蜜桃味的。 “为……什么……”我含着糖,任由甜味在口腔蔓延,许是因为这个,紧绷的神经微微松弛,我突然就这么开口问他。 “为什么?”大哥嘴角微勾,带着些自嘲,“你老子是那种会把嘴边肉放跑的人?小姑娘,你太天真了。” 他见我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的神态,也只是摇了摇头,泄气一般倒在座椅上,“你只需要知道,有必要的话,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我心尖一颤,一时愣住,昨晚胎记那块被烫到的地方又开了疼了。我压下心头忧虑,点了点头,便不在多问。 晚上十点,车子刚驶入港口便看见乌压压一群人整装待发排列成队,静静站在沉先生的身后。他一袭黑色风衣长身而立,发丝被海边刮过的风吹得凌乱,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知道,那双如鹰一般的目光始终在我身上。 不明意义的吻 六 海边风声猎猎,从耳旁呼啸而过,携着雨水腥潮齐齐朝我扑来。舌尖甜味变淡,涩意蔓延,我微微啜泣着,只想爸爸能够抱抱我。 控住不住想要上前一步,后腰传来的凉意却让我动弹不得。我愣在原地,看到爸爸的那一刻,日夜思念的痛楚委屈在这一刻猛然爆发。眼泪止不住地流,我抖着唇,伸出小手往爸爸的方向抓,断断续续地唤他:“呜……爸爸……唔……咳咳咳……呜……” 我不敢哭大声,每唤一声便紧闭嘴巴,抽抽噎噎,一时间竟难受得干呕起来,眼泪鼻涕糊了满面。 “沉总,别来无恙。”男人笑着将枪抵上我的太阳穴,又威胁性地往一旁推,狞笑着,“我也不废话,沉总,您是要你的宝贝女儿,还是放我们哥几个走。” 沉先生抿唇,侧头示意一旁的保镖,那人提着手提包上前两步,放在地上打开,里头是打开仓库那批货的唯一钥匙。 男人抵在我太阳穴的手颤了颤,发出的声音是藏不住兴奋:“没错,就是这个,扔过来!” 沉先生微微摆手,手提包便稳稳落到了男人手中,他示意一旁小弟检查,没过一会凑他耳边道:“大哥,没错。” 男人点头示意,小弟便急匆匆带着人去一旁的仓库。 我手脚冰凉,因着恐惧身子抖得不像话,啜泣着,眼泪决堤,模糊的视线里,爸爸在在风里一动不动,像一棵巍然矗立的巨树,这种不近不远又不能立即靠近的距离令我越发难受。 “爸……爸。”我伸出小手往前抓了抓,海风穿膛而过,一片冰凉。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小弟提着不过一臂大小的保险箱急忙赶来,再然后,在一阵忙乱的脚步声里,我被推上了甲板,一脸茫然。 海风更甚,吹干我悬而未落的眼泪,视线不再模糊,我看见沉先生站在岸边,他高大的身影在一声声启航的呼啸声中越来越远。 我惊慌失措,被丢弃的恐惧再次席卷全身,尖叫着,“爸爸……爸爸……不……要……” 两个男人拽着我的胳膊往船舱里拖,我蹬腿想往沉先生的方向跑,声音嘶哑,眼泪重新涌了出来。 “爸爸——” 越来越远,我逐渐看不清爸爸脸上是什么表情,不或许我打从一开始就从未看清过,一切都是假的。 我再一次被抛弃了。 …… “哥,保险起见,等上头交接完,我们再把这小妞丢给他们吧。” 黑暗中,隐隐约约的谈话声响起,我缩在角落,头依旧疼得快要死去。 “对啊,老二说得没错,要是出了国界就把她交了,沉禹他就是再言而有信,肯定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咱们。况且大哥,咱这次绑的还是他的心头宝贝,这——” “再说吧,就他船艇上派来的那两个人,一两海里的距离下还威胁不到我们,上头也有消息,说是已经在往这边赶了。” “欸——你做什么!” 有人突然大喊,我听到那兄弟三人立马反应追了过来。 我爬上甲板的护栏,身子摇摇欲坠。 疤脸大哥上前一小步,手心朝下,看着我红肿的眼眶安抚道:“不要激动,我们马上放你走,你看见了吗,那里就是沉禹派来接你的人。” 我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漆黑的海平面是似乎是有点点荧光,喃喃道:“真……真的……吗?” 突然,我猛地回头,狠狠盯着他几欲上前的双腿,嚎啕大哭起来:“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这段时间被沉先生温柔照顾而几乎埋葬的痛苦回忆撕裂胸膛,汹涌而出,令人窒息。 养母不要我的时候,就像这样,随随便便把我送人了。 一次又一次,每次都是我自己爬回去的。 没人找我,从来没有。 “嘭——” 还记得小时候,每每做完农活经过池塘时,母亲总会有意无意把我踹进池塘去。那时还小,不知道什么是恶,只觉母亲是不小心才这样。在水里挣扎的间隙,我总是哭着求着喊妈妈救我,可每次,她都只是在堤岸上站着,一动不动,眼里的冷漠像刀子,在我身上刮了几年后,我才明白,原来那叫厌恶。 我挣扎着,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灌入我的鼻腔,我逐渐没了力气,慢慢往下沉。 原来,大海和池塘是不一样的啊。 身体变得越来越重,昏昏沉沉中我又想起了沉先生,想念他宽厚温暖的怀抱,想念他亲我时有些许刺人的胡茬,想念他微笑时上翘嘴角。 他可真是个温柔的人啊,要是,要是他真的是爸爸就好了,如果是这样,他就不会丢下我了吧…… “咳——”我剧烈咳嗽着,海水从嘴巴和鼻子往往外涌。 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有温热的雨滴落在我的眼里,我眨了眨眼,模模糊糊中仿佛看见了沉先生。 我有些艰难地伸出手,摸到了他下巴刺人的胡茬,蹭了蹭,声音嘶哑不堪:“沉……先生吗?” 他握住我的手,在手心印上一个又一个湿热的吻,贴到颊边,沉沉道:“宝宝,是我,是爸爸来了。” “爸爸?太……太好了,是爸爸……”我说完这一句又重新沉入黑暗里去…… —— 我一连昏迷了好几天,醒来时沉先生并不在身边,反而有一个扎着双丸子头的小女孩。 她见我醒了,喜出望外,连忙喊来了医生。 检查过后,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嘱咐我好好休息。 医生走后,女孩凑到我眼前,笑得灿烂:“你终于醒了,等的这几天我都快无聊死了。你知道吗,见到舅舅的时候,他脸黑得吓人,你在他怀里好像要死了一样,一动不动的,快给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前的小女孩神色飞扬,一副万分期待的模样,我不忍打断她如此高昂的情绪,只得憋住心里的疑问说:“就是……嗯……抓到了……我……我跳船了……” “啊——你怎么这么勇啊,这么高,这么黑,你居然敢跳,我说呢,难怪舅舅一副好像你快要死的模样,原来你是真的要死了。” 很奇怪,眼前这个小女孩似乎并不嫌弃我说话磕磕绊绊的样子,即使表达不甚清楚,她仿佛能立刻明白我的意思,并发表意见。 “那个,你是?” “我啊,哎呀,太开心,忘记你现在已经不记得了。”女孩端正了坐姿,挺直了腰板,轻轻咳嗽了一声,“咳咳,我叫沉乔乔,平时也可以喊我小名娇娇,是舅舅也就是你爸爸的外甥女,说起来,我记得你是七月生的,那我是十月,这么说你就是我表姐啦。” 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几月出生的,刚想开口问她,这时有人敲门,沉乔乔停下话头,起身。没一会,她折返脸上带了歉意,“离姐姐,我叔叔那边出了点状况,我可能得离开一会了。不过你放心,我肯定还会来找你玩的。” 少女神情专注而坚定,我笑着点点头,直到那抹白色裙角消失,才慢慢收回目光。 沉乔乔的离去,病房一下子就安静下来,我往外看,光秃秃的树上还零星挂着几片半落不落的叶子,风一吹就受惊似地瑟瑟发抖。 我裹了裹身上还留有沉先生气味的风衣,把脸埋进去,深深嗅闻着那股温暖而熟悉的气息,恍惚想起那晚的景象,探照灯下,沉先生那张悲戚沉痛的脸庞,还有…… 我抚摸着自己有些许干燥的嘴唇,仿佛那臆想中的温度依旧停留在那儿,那是沉先生为了拯救几近溺亡的自己,而不得不采取的行动。 可即使是这样,即使是这样…… 我脸颊烧红一片,心头砰砰跳个不停。有限的认知里,我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知道,原来,还是有人会来找我的,沉先生就会,爸爸就会来的…… 有话说:喜欢的可以收藏哦 梦 七 再睡醒时,天已经黑了,许是睡了许久,大脑依旧昏沉。我揉了揉眼睛,在迷蒙的视线里,发现病床边上坐了个人。 他手伸到一半,发觉我醒了,停顿片刻后来到我眼处那块被香烟灼伤的胎记。 伤口小心处理过,贴着纱布,男人摩挲时发出轻微的响动,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 病房内并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月光倾泻的一角,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知道,是沉先生。 我小心翼翼把脸贴到沉先生的手心,蹭了蹭,感受粗粝的指尖划过我的脸庞,那一刻,我仿佛闻到了他血管涌动的味道。 “对不起。”沉先生声音低沉,带着歉意,仿佛压抑了许久。 我想,在轮船远去,眼睁睁看着沉先生把我抛弃的那一刻,我是恨他的。 无数次被丢下的人生里,我不再相信有人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可沉先生的到来,让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小孩,我无时无刻不在渴望着有人能爱我,护我,我一度认为他就是那个人。 可是,那晚我在被抛弃的恐惧里几近崩溃,事实证明沉先生并没有丢下我。可即便这样,那晚的绝望、挣扎,如同我眼上的那块丑陋胎记,深深烙印在我的脑海里。睡梦中,皮肉灼烧的刺鼻气味如影随形。 我摇了摇头,雏鸟般朝他伸出双手,低低喊了声:“爸……爸……” 沉先生把我紧紧抱在怀里,亲着我的眼睛、额头,声音依旧沉稳动听,“乖乖。” 我靠在他的肩头,眯着眼睛嗅着那处传来温暖而又熟悉的气息,其中夹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和硝烟的味道,令我心安和满足。 许久我摸着他下巴,胡茬已经剃干净了,摸的时候指腹有点痒,微微笑着,声音依旧嘶哑,“爸爸……没……没……关系。” 没关系,只是第一次,没关系的,我这么想着,只要不超过三次就好,不,只要下次不丢下我就好。 出院当天,阳光明媚,沉乔乔遵守约定,果然来看我了,不过这次她不是一个人,身边站着一位我不认识的陌生男人。 沉乔乔一见到我就急着从男人的背上跳下来,冲到我面前就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高兴道:“真开心,你终于好了,这下我们可以一起玩了。” 我有点不知所措,被她撞得往后退了一步,迟疑片刻,也回抱了她,愣愣点头回应道:“嗯嗯,开……心。” 她见我目光停留在和爸爸交谈的陌生男人身上,笑着说:“你可能不记得了,他是我叔叔,小时候还因为没有看好我们而被舅舅狠狠揍了一顿,听说他因为这个哭了好久呢。” 沉乔乔说着几年前的往事,那些属于她和爸爸女儿的时光令我莫名渴望和艳羡,我张着嘴,将不是她真正表姐的话头咽下去,咕嘟一声沉入湖底。 没关系的,现在我才是沉先生的女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女孩不见了,但爸爸需要我不是吗? 我是沉先生的女儿,我是沉先生的女儿,我是…… 沉乔乔大声喊道:“离姐姐,你怎么了。” 我一愣,下一秒悬空而上,沉先生把我抱进怀里,大手往后推着我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细发,细密的吻落下来,语气有些慌乱,“好孩子,深呼吸,对,放松,吸气。” 这时我听见沉乔乔焦急问:“舅舅,离姐姐怎么了,她刚刚一直在发抖,还在胡言乱语。” 我渐渐平复下来,揪着沉先生的衬衫衣领,喃喃道:“我是……我是爸爸……的……女儿,我是……” “嗯,宝宝永远是爸爸的女儿。”沉先生把嘴唇熨帖在我的耳廓,一遍又一遍重复着安抚我的话,热气密密麻麻钻进去,我抖着身子,情绪逐渐稳定。 我垂下眼睛,对沉乔乔虚弱道:“对……不起……” “我都担心死了,离姐姐,你还在和我说对不起!”沉乔乔嘟起嘴,小声道。 沉先生的大手把我的头压进怀里,对男人道:“你先带乔乔回去。” 沉娇娇低着头,一脸失落爬在男人的背上,看着我,“离姐姐,等你好了,我再找你玩。” 我点点头,对她挥了挥手。 沉先生低头,我蓦地撞进他黑沉的眼里,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他看了我许久,久到我快在那片湖底因窒息溺毙时,他凑近,吻了吻我的眼睛,开口道:“我们回家。” 一路上,我安安静静窝在沉先生的肩头,不时发抖。有那么一瞬,沉先生好像生气了,又好像没有,我看不懂他眼底的情绪,只是在那一刻我突然很害怕,未知的恐惧瞬间把我淹没,却又在那个吻落下的时如潮水般退去。 高大而漆黑的铁门缓缓打开,往上是一片鸦灰色的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雨点噼啪打在车窗上,窗外的景象朦胧一片。 沉先生把我抱下车,来到大厅,乌压压站了一片人,低着头,除了外头雨水的哗哗声和呼吸声,一时安静得可怕。 我目光扫了一圈,除了老管家和平日照顾我起居的宋姨,其余都是陌生的面孔。 我抬头问沉先生,“爸爸,加加在哪里?” “加加最近精神不行,在兽医院调理,等爸爸有空,我们就去看它。” 见我熟悉得差不多,沉先生来到了二楼,穿过一条长廊,推开房间。 风格色调极为统一,粉色的帘幕,床单,地毯,再到书桌,墙壁,以及墙上那幅巨大的小兔之家,再到天花板,无一例外,是极致的粉嫩。 沉先生亲了我的脸颊,笑问道:“乖乖,新房间,喜欢吗?” 我点点头,亲了亲沉先生的下巴,我勾着指头,有些害羞道:“谢……谢……爸爸。” 沉先生似乎对于这个吻颇为高兴,眼里晕着一层柔柔的光,“嗯,喜欢就好。” 尽管知道新房间是为了远离上次绑架的阴影而置办的,可是,没有沉先生的日子,我依旧难以入眠,时常因梦魇而尖叫着惊醒。 可爸爸每次总能及时赶到并来到我身边,哄我入睡。我以为只要时间一长,我总会忘记那些伤痛,直到一天夜里,当我再次被噩梦侵扰,惊醒后往一旁看,却不再有沉先生的身影。 那一刻,我如坠冰窖,明明每次只要我害怕爸爸就会在身边,为什么这次没有! 我抱紧怀中的小熊,鞋也不穿就往外跑,来到沉先生的房间,我一边哭,一边用力拍打着房门,却迟迟没有回应。 我看到下人们站在走廊的另一头,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前,我跑到他们身边,眼泪使我的视线越发模糊,摔倒在地,“电话……爸爸……” 宋姨把从我房间拿来的电话递到我的手上,又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满是担忧。 没一会,电话接通,嘈杂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出,过一会安静下来,话里带笑,“乖宝醒了吗?” 听到沉先生的声音,我也停止大哭,只是还是受不住地微微啜泣着,“爸爸……又……又不见……了。” “爸爸在处理事情,乖宝好好睡觉,爸爸马上回来好不好。” 我知道沉先生平时很忙,也知道是自己无理取闹,情绪稳定后,我攥紧手机,最后也只是鼻音很重地“嗯”了一声。 “爸爸……不要……挂……我……我乖乖……”我还以为他要掐断电话,连忙道。 “好,爸爸不挂。” 宋姨趁这个空档把我抱到沉先生的房间,给我盖了层薄薄的被子后,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我蜷缩在充满沉先生气味的床上,耳边是他温润动听的声音,内心逐渐安定下来,还和他分享今天华希老师教我学习的新知识。 沉先生在那边安静地听着,不时回应,我渐渐有了困意,也不知道说了多久,渐渐沉入梦乡。 梦也暖乎乎的,置身其中,一片又一片棉花糖似的云朵起起伏伏,我抓住其中一朵,爬了上去,暖烘烘熨贴着全身,脸轻轻蹭着,痴痴喊了声:“爸爸……” 嘿,突然加更! 玫瑰一样的女人 八 那晚过后,只要我睡不着,就可以抱着小熊去沉先生的房间。许是意识到这样做实实在减少了我做噩梦的次数,沉先生便逐渐默许了这一行为。 这天周末,是我难得放松的时刻,但醒得比以往都早,要说为什么,只能怪每次我睁眼却都不见沉先生在身边。 厚重的帘幕开了一条小缝,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又往一旁看去,只看见了一团软乎乎的肉球,上面长着一点褐色的凸起。 这是什么?我用指尖轻轻刮,又想到了梦中那朵甜腻的棉花糖,我挪动身子伸出舌尖舔了舔,没有味道。 不死心,我便开始用牙齿磨,突然一个用力,头顶传来一声闷哼,我一抬头,対上了沉先生幽深的眸里,里面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爸爸……”我口齿不清喊道,嘴里还含着那个小肉球。 他看了我许久,眼底雾气散去,微微皱眉把我拎着坐了起来。 原来睡觉暖烘烘是因为沉先生,我撑着身子,坐在沉先生的结实精壮的腰腹,默默低着头,总觉着刚刚自己犯错了。 我小心翼翼抬起眼睛,只见他沉思片刻后又微不可察叹了口气。 随后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我舒服得眯起眼睛。 “早上好,宝宝。”沉先生声音有沙哑,但很温柔。 “早……早安……爸爸。”意识到沉先生并没有生气,我眼里亮晶晶的,朝他展露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我想,以后我要每天都早起。 由于洗漱台较高,每次只要我挤好牙膏就得站在专属的小凳子上才能勉强看到镜子。 今天沉先生在,他一手拿着牙刷,一手将我抱在臂弯,镜子里的我比沉先生还要高出半个头,我们用着同款牙刷,接着一同漱口,结束后我还要爸爸检查我刷干净了没有。 我张着嘴巴,沉先生手臂一用力,我便凑到他眼前,他仔仔细细瞧了一遍,煞有介事点点头,并在我脸上亲了一下以示奖励。 早餐依旧是坐在沉先生怀里吃完的,洗净了嘴巴,下人便带着我收拾了一番。 沉先生不似以往西装革履,上身随意套了件浅灰色短衬,穿了条杏色的长裤,敛了往日的锋芒,显得平易近人。 他抬起腿坐在沙发上看报,眉眼锐利,身材挺括,显得年轻又英俊。 我挪到沉先生身边,手不自觉摸着眼上的那块胎记,心里坠坠。 他抬头,放下手中的报纸,将我拉到跟前,双腿把我夹在中间,大手覆上了我的手,摸着那处胎记,眼底温柔得快要溢出来,“很可爱。” 我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随后揽住沉先生的脖子,他便将我抱起往外走。 “爸爸……” “去接加加。” 近些时日,由于沉先生,我基本不会做噩梦了,情绪稳定了不少,也更开朗了。不过这也不是我说的,是宋姨和老管家不时在沉先生面前时常提起,说我比以往爱笑了。 也许他们说的是实话,养母的面容在脑海的模样日渐模糊,遇见沉先生之前的岁月恍如梦境,我时常在想,那些悲惨痛苦的记忆是否只是留存在脑海中的错觉,我其实一直都这么幸福。 如果没有遇到那个女人的话,我想,我也许会一直这么认为下去。 兽医院比我想象得还要大,进去之后又兜兜转转好几圈才到目的地。 见到加加的时候,他正病恹恹地伏在坐垫上,见到我的那一刻头猛地抬起,耳朵也跟着立起来,奋力摇摆着尾巴,奋力朝我奔来。 “加加——” 它扑到我怀里,一个劲地舔着我的脸,痒得我咯咯笑,我抱住它,又可劲摸它毛茸茸的大脑袋,好一会才安静下来。 可突然加加露出牙齿,喉咙发出一阵阵嘶吼声,目光直直望向我的后方。 我往后看,一个陌生女人朝沉先生袅袅走来,随后亲切揽住他的臂弯。 是个非常好看的女性,皮肤很白,身材很匀称,穿了件印花长裙,像是朵开在盛夏的红玫瑰。 我只能看见沉先生宽阔的后背,隔了些距离,我听不清他们在谈什么,女人笑得很甜。 我牵着加加慢慢往沉先生的方向走,却看见女人倏地凑近,两个脑袋交迭在一起,我愣住,不知道为什么,全身的力气仿佛在那一刻被抽空,我跌坐在地,这时加加狂吠起来。 沉先生猛然回头,见我魂不守舍坐地上,眉头皱成一团,他大步上前把我抱在怀里,一如既往地吻着我的额头安抚。 我意识到,刚刚他的嘴唇被其他人碰过,一时胃部翻腾,我推拒着他的胸膛,哭着说:“不……不要……爸爸……我不……要。” 脸埋在沉先生的怀里,不让他再碰我。这时我听见女人甜美的声音响起:“这是,当初那个孩子吗?” “嗯。” “确定吗?” “柳韵,以前的事,我不想再提。” “我知道,禹哥哥,你还在生我的气,我……” “有事联系特助,我先走了。” 我死死揪住沉先生的领口,低声啜泣,眼泪浸透他的胸口,随后头顶传来一阵无奈的叹息。 “为什么哭?”沉先生捏住我的鼻尖,让我不得不抬头喘气看他,目光沉沉,令我有些害怕。 我瑟缩着想要逃走,他往上托了托我的身体,一下坐进他的臂弯,这下我比他高了,退无可退。 “为什么哭?嗯?”他又问了一遍,见我扭头,他忽地笑了,“怕别人抢走爸爸?” 他凑过来想亲我的脸蛋,我不情愿,身体往后倒,他愣住,又问:“现在亲都不让爸爸亲了?” 我还是生气不理他,听见他在我耳边轻轻说:“那以后爸爸都不亲你了。” 我猛地扭头,瞪着她,泫然欲泣,“不要。” “你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你要爸爸怎么做?” 我盯着他薄薄的嘴唇,又想起方才交迭的两个脑袋,我赌气把小手放到沉先生的嘴唇上,用力擦,嘟囔道:“脏……” 沉先生拍了拍我的屁股,苦笑不得,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凑到我的眼前,笑道:“爸爸没有亲她。” 漆黑的眼眸像一座深潭,我嚅嗫,半信半疑:“真……的吗?” 沉先生点头,表情认真,“乖乖,冤枉了爸爸,你要怎么补偿爸爸?” 我犹豫片刻,朝他脸颊亲了一大口,又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我以为没有人会抢走我的爸爸,直到那个女人来到了我家。 癫狂 九 说起小时候,大概是五六岁的样子,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养父母。 我记得,来孤儿院接我的时候是冬天,下着大雪,他们穿了件红色花袄,蹲下来,笑眯眯问我愿不愿意成为他们的家人。 家吗?我想了好一会,这个词听起来真温暖。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有家,也不知道六岁之前的自己是否有家,但我那时没有,孤儿院的其他小朋友都不和我玩,所以我点了头。 我想有个家。 关于养父母的记忆,并不都是冰冷的,和往后棍棒相交的回忆比起来,最初的日子其实很温馨。 初为人母的女人会在大冬天给我织毛衣,初为人父的男人也会在一天结束之后捎上些鲜花和小玩具。 每次进餐,饭桌上总会有夫妻两人的调笑和打闹,以及不停往我碗里夹菜的筷子。每每进入梦乡前,总会有一盏温暖的床头灯,灯下坐着他或她。 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的呢?仔细想想,或许是从他们诞下第一个真正属于自己孩子的那一刻,一切都不一样了。 没人再问我冷不冷,饿不饿,没人再给我带小玩具,属于我的那盏床头灯也没有了。 在最炎热的时节,我的房间搬到了仓库,那时距女人临产还有俩个月。 仓库紧挨着两人的房间,偶尔我能听见他们因为孩子的名字吵得天翻地覆,说起来,我的名字那时叫什么呢? 似乎也是有个离字,毕竟从他们决心通过抛弃我来减轻家里负担的那刻起,他们就不再喊我的名字,取而代之的是“喂” “那个谁” “小畜生” “蛀米虫”。 再后来,孩子降生,取名为陈将才,在同别人炫耀儿子时,男人总会提一嘴,对自己取的名字赞不绝口,说儿子往后一定会作为栋梁之才,光宗耀祖。 很快,那些我以前有过的,没有过的,一时间被一股脑塞到小孩跟前。 他们将我开膛破肚,把曾经给我的爱,在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下,抽离得一干二净。 从此,我一无所有。 恨他们吗?恨的。但我更讨厌陈将才。 可孩子是无辜的,是的,当他们看见我掐着小孩脖子时,他们急得一脚把我踹开,尖声大喊着:“你疯了,孩子是无辜的啊。” 可是,我也是孩子啊,为什么当初答应做我父母的人,现在却舍不得分我一点点的爱。 再后来,拳打脚踢成为家常便饭,一个不留神我便会被抛弃。从一年一次,到半年,再到每个月,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方设法丢了我。 直到我遇见了沉先生,他说回家,回我们的家。 要是可以,我多么希望自己同沉先生血脉相连,这样他就永远不会抛弃我了。这是我求而不得的愿望,我珍藏着,放在心里最柔软的角落,却不敢肖想这其中一分一毫的可能性。 我也不愿去为了验证这近乎于无的可能性,将愿望述之于口,要是因为这个,沉先生从此需要一个同他血浓于水的女儿,那时我又该怎么办? 他结婚了吗?有过小孩吗?以后会不会结婚呢?这些我统统不想问,我只知道,我是他的女儿,而他也需要我。 这些就够了。 可为什么,我就连这么小小的期盼也要被剥夺呢? 夜里,下了大雨,屋外电闪雷鸣,我缩在沉先生的床上发抖,手机传来一阵忙音,这是我打的第三十六通电话。 正当我准备拨通第三十七通时,在隆隆雷声中我听见窗外传来一阵吵闹的声响,顾不得其他,我掀开被子,冲了下去。 沉先生回来了,我知道,我一口气跑到客厅大门,气喘吁吁。 宋姨在一旁给我递了双鞋,一边又心疼道:“小姐,快把鞋穿上,老爷看见了会不高兴的。” 我胡乱穿上鞋,看着雕花大门缓缓打开,张开手,爸爸二字呼之欲出,却在见到身边那女人时一口气堵在了喉头,隐隐有血腥味渐渐满上舌尖。 沉先生领口半敞,头发散乱,眉头皱成一团,脸色有些苍白的痛苦,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沉先生,在我心里,他是一坐高山,巍峨雄伟,永远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可此刻,他耷拉脑袋着靠在女人的肩头,身边有几个黑衣保镖扶着,不至于全压在女人身上。 “宋姨,好久不见。”女人气喘微微,和宋姨打了声招呼。 “余小姐,辛苦您了,大晚上送老爷回来,我来送老爷上去吧。”宋姨说着就要接过沉先生。 可这位余小姐却是侧身,笑着说:“没事宋姨,禹哥哥也是因为我才被灌成这样,以前他喝醉的时候也是我来照顾他的。不打紧,你们休息就好。” 宋姨脸色一僵,点点头便退开,而那位余小姐从始至终没有看我一眼。 我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往天灵盖涌,突然一阵惊雷划破夜空,电闪雷鸣,亮得晃眼。 我缓缓动了动半边麻木的身子,走到沙发处坐下,呆滞地盯着桌上的水果,迟疑片刻,我拿起一颗苹果递到宋姨手里,“姨……脏……脏……” 宋姨心领神会,赶忙多拿了几个苹果去洗净,我盯着宋姨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拿起桌上折迭的水果刀,藏在了袖子里。 宋姨回来的时候,我正往上走,指着她手中的苹果:“干净……你吃。” 说完我加快脚步,穿过长廊,来到沉先生的房门。 很久之前,这一层的房间为了我能方便进出,全换成了无锁门,当然也包括眼前这一间。 保镖已经出去了,这个女人却迟迟不离开。我脑袋混混沌沌,推开门却见女人背对着我坐在沉先生的腰腹上。 她微微弯腰,想要故技重施,低头的瞬间我冲了上去,掏出身上的折迭刀朝她后腰狠狠扎了进去。 “噗呲——”我迅速抽刀,感觉到鲜红的血喷溅到我的脸上,女人不可置信地回头,从床上滚了下去,脸蛋痛苦地扭曲成一团,游刃有余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恐惧。 她表情痛苦,迟钝地看了眼自己的伤口,又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终于大声尖叫起来,“啊——救命——” 场面一度混乱,保镖、佣人、私人医生鱼贯而入,夺去我手中的凶器,却谁也不敢靠近我。 喂了醒酒药的沉先生清醒过来,他来到我身边,蹲下,面容沉静,射向我的目光有如实质,死死扼住我的咽喉,我僵在原地浑身冰冷。 “沉离,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是他第一次指名道姓的喊我,声音冷漠得仿佛陌生人。 “我……我……”手一直在抖,声音也是,我想咽口水,却发现现在连呼吸也困难起来。 沉先生不再看我,拿出手机,顿了一下,随即拨了一个电话。 “夏承轩,过来一趟。” “有事。” “嗯,她把余玫钦给扎了。” “十分钟。” 余玫钦被医护人员抬了出去,不一会,其他人也全都离开,只剩我和沉先生。 他没看我,站在窗台,拿了根烟叼在嘴上,掏出打火机放在手心把玩,不时发出咔哒的清脆声响,随后火光燃起,苦味蔓延,我捂住胸口剧烈咳嗽起来。 这是沉先生第一次在我面前抽烟。 夏承轩来的时候,我正伏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咳嗽,他是上次的那个医生,还是带着那副银质眼镜,斯斯文文,见到满身是血的我也一点不慌张,他只是叹了口气,把我起来往外走。 “爸……爸……我……我……错了……我……”我挣扎着朝他伸出双手,“爸爸……沉……爸爸……” 我胡言乱语,也不知道自己在喊什么,泪水盈满眼眶,面对这样的沉先生,心里破了一个大洞,我不想这样离开,我错了,我不知道怎么了,我…… 纵使有再多话,我却碍于口吃不能表达分毫,我痛苦地撕扯着胸膛,字字泣血,固执地朝他张开双手,“抱抱……爸爸……抱……” 有话说:爸爸会怎么选择呢?抱还是不抱。 每一个收藏和评论都是我码字的的动力!请不留余地地砸向我吧!爱你们 疯狗 十 屋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雨水疯狂拍打着窗户,嘶吼着尖叫着要这四下滂沱的雨水将我淹没。 我挣扎从夏承轩身上滚下来,膝盖重重砸在木质地板上,钻心的疼。我不顾一切跑到沉先生面前,站定,泪水涟涟隔着重重雾气望向他冷漠威严的面庞,随后双手高举,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爸爸……抱抱……我” 这样的沉先生陌生得可怕,他依旧一动不动站在原地,高高在上,侧头朝我投来不含一丝温暖的目光。 就像……就像那对夫妻。 高举的双手逐渐没了力气,内心那朵曾被沉先生浇灌的小花迅速枯萎,疼痛尖锐得刺破皮肤,扎入血管,我疼得躺在地上蜷缩起来,小心翼翼地牵着沉先生的西装裤脚。 长时间的哭泣使得我呼吸越发急促,大脑迅速缺氧,视线模糊,却还是在无意识叫唤着:“爸爸……爸爸……” 头顶传来一阵微不可察的叹息,一阵风过,我闻到了熟悉的烟草气味混着沉先生身上特有的气息,下一刻落入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里。 是梦吗?我不知道,还是在不停地哭。 我伏在沉先生的肩头,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泪水沾湿了那处,我伸出舌头细细地舔,尝到了潮湿而苦涩的味道。 他将我额头汗湿的头发往后推,在光洁的额头下啄吻,将我眼角的泪水舔净,在胎记处久久停留。 温暖的触感令我心头发颤,我搂紧他逐渐不再哭泣,只是下意识地在抽搐和打嗝。 “走吧。”沉先生对夏承轩说。 “看看孩子都哭成啥样了,她还只是小孩,没必要这么苛责,况且你这时候都会杀……咳咳……”夏承轩手放在唇边不再继续说下去,“她这个情况是有点糟糕。” 还没等他说完,沉先生便抱着我大步踏了出去。 …… 夏承轩操着方向盘,打开雨刷器,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余玫钦那边你打算怎么办?余老爷子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还有她那个疯子一样的姐控老弟,你这……” 我听到这个名字,身体不自觉抖了抖,环住我的手臂骤然收紧,耳旁紧贴的胸腔震动,我听见沉先生说:“嗯,的确,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过去。” “那蠢女人也糊涂,偏偏喜欢上了你,都这么多年了还不死心。”夏承轩摇头,颇有些无奈的意味。 我抬眼,悄悄向沉先生看去,车窗外五颜六色的光在他脸上迅速掠过,显得五官立体的面孔越发冷峻。 忽地,一双手罩了过来,眼前一片黑暗,只余零星的光线在飞舞,我听见沉先生说:“睡会儿。” 我温顺地闭上眼睛,在沉先生干燥的掌心上亲了亲,他的手好似抖了一下,不过也许是错觉,随后我便陷入了沉沉地黑暗里。 和上次比起来,这次来的人更多。夏承轩在一旁询问一些可有可无的问题时,比如一些会不会做梦,知不知道今天星期几,认不认得这个数字之类的问题。 还有好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拿着笔在记录着什么。相比上次,我这次倒不显得那么抗拒,如实回答。 等了许久,我没见到沉先生的身影,心中愈发不安,我扣着手指,声带发紧,问:“爸爸……哪里?” 话音刚落,五六双眼睛齐刷刷扫向我,随后又自然移开,在纸上马不停蹄地记录着。 夏承轩对我微笑,“不用担心,你爸爸最近有点忙,特点嘱咐我好好照顾你。” “电话……”我脸色苍白,嘴唇发抖,“现在……可以吗?” 纷飞的思绪在脑海里横冲直撞,我听不见别的,我只知道,他现在不想照顾我了。 “嘟——” 我攥紧递过来的手机,焦急等待着,手心全是汗,许久终于接通,悬着的心刚落地又被猛地提起。 手机贴近耳侧,沉先生没有说话,我只听到他均匀有力的呼吸声。 鼻尖酸涩,眼睛疼得厉害,我糯糯喊了声爸爸,他轻轻嗯了一声后又没有说话。 沉默许久,我委屈得快要放声大哭时,他温柔的嗓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乖乖听医生的话,爸爸过段时间会过来,好不好?” 我吸着鼻子,总觉着胸前空落落的,只不过一会没见,就已经开始想念沉先生的怀抱了。 我抱着膝盖,屈腿坐着,点点头,带着鼻音,“爸爸……不骗人……” 他笑了声,密密麻麻钻进耳朵,我缩了缩脖子,觉得有些痒。 “不骗人。” 打完这通电话,为了成为爸爸口中的乖孩子,夏医生问什么我都老老实实回答。 后续还进行了一系列的测试和检查,要接触的医生护士很多,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似乎不会害怕同陌生人接触了。 沉先生会为我感到开心吗? 几天后的晚上,我侧身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稀稀落落的星星发呆,想着要是沉先生现在在我身边就好了。 正想着,咔哒一声,我一转头就见夏医生从外面进来,在一旁的座椅落座,手放在壁上小灯的开关处,笑着问:“介意开灯吗?” 我摇摇头,橘黄色的灯光洒下,我下意识眯上眼睛,又缓缓睁开,见他嘴角挂笑,问道:“听沉禹说你很怕黑,怎么不开灯?” 我歪头想了想,小时候自从房间搬到仓库起,在遇见沉先生之前的岁月,即使我再怕黑,那盏温暖的床头灯也再没出现过。 可只要和沉先生在一起,我总会央着他把床头灯打开。当微弱的橘色暖光笼住他的那一刻,他仿佛和暖光融为一体,这时我会钻进他的怀抱,偷下一缕珍藏在心里,那样的话全身都会变得暖烘烘的。 可要是他不在,开小灯就失去了意义,而此刻,即使开了灯,我也觉得身体凉凉。 “冷……” 夏医生有一瞬间怔愣,随即又帮我掂了掂衣角,对我答非所问的回答不以为意,又换了个问题:“你想知道,关于你ma……嗯……爸爸的故事吗?” 我点点头,屏息凝神,想知道,我不存在的日子里,爸爸怎么样的一个人呢?他年少时喜欢做什么?喜欢吃什么?他……有遇到心爱的女孩子吗? 我想得出神,回过神来却发现他在擦额角的汗,我头一歪问他:“夏医生,你……你很热吗?” 他像是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身子微微往后倒,作思考的模样,随后声音缓缓倾泻而出,“你爸小时候啊,特别调皮。” 说完这一句他就不说了,挑眉看我。我等得着急,忍不住开口问:“然后呢?” “没了啊。”夏医生手一摊,作势无奈的模样。 我一愣,随即小脸皱起来,眼泪马上要出来了,又听见他说:“怎么可能,骗你的。” 我把眼泪憋回去,也没和他计较这个,期期冀冀望着他。 “你爸小时候养了一条狗,一直很喜欢,可是有一天,这条狗背叛了他。”夏医生说完顿了顿,把手臂伸到我眼前,“手有些酸了,捏捏。” “哦,为什么呢?”我捏着他的小臂,想知道那条狗狗背叛爸爸的原因,有些好奇地问他。 “因为啊,他喜欢上了一条母狗,被那条母狗迷得神魂颠倒,甚至不惜背叛你爸爸。你爸那性格,他怎么可能忍得了,自然是将那狗腿打断,扔出家门喽。”夏医生说着又换了另一只手,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等我的反应。 听到这,我不由得想起加加,一边捏着,一边有些低落道:“小狗没了家,那怎么办啊?” “对啊,狗怎么能离开家呢?你爷爷那是第一个不同意啊。因为那条狗,老太爷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就差把你爸给打死了。” 听到这,我啊了一声,想必沉先生那时候肯定受了很重的伤,想到他小时候那么疼,鼻子又有点酸了。 “别担心,你爸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更何况,你爷爷现在想打他也是有心无力啊。”夏医生抽回手,挠了挠我的头,又继续说道:“你知道为什么你爷爷要为了一条狗打自己的亲儿子不?因为打狗还要看主人啊,那狗根本不属于你爸。” 我脑袋懵懵,一脸疑问看着他。他像是没看见那般,摸着我的头,笑着问我:“你说你爸小时候调皮不?” 我摇摇头,心里乱乱的,一会是长大后的沉先生,一会是被欺骗的沉先生。失去了自己小狗的小沉先生那个时候有没有哭了呢?他那时会不会很孤单呢? 我突然好想爸爸。 夏医生兀自关了灯,走时长久看了我一眼,轻轻道:“故事还有一部分没讲,你想听吗?” “嗯嗯。” “听完乖乖睡觉不?” “嗯嗯。” 夏医生轻笑了一声,摸着我的头发,缓缓道:“最后的最后啊,沉禹终于有了一条属于自己的小狗,然后开开心心生活在一起了。” “还有,”他顿了顿,“这次情况还不错,你爸明天来接你,好了,乖乖睡吧。” 我点头如捣蒜,只希望明天快点来。 可是,沉先生,你为什么没出现呢。 今天看到小可爱们的评论,激动得不行,直接怒更3000字!下章亲嘴,珠珠过25加更,冲冲冲!猜猜为什么亲?怎么亲?又是谁主动的呢?部分答案藏在前文哦。 我永远不会离开您(吻) 十一 今早一睁眼,便看见宋姨在病房收拾东西,她见我醒来,拉着我去洗漱,温热的毛巾后我声音闷闷的,“宋姨……爸爸……哪去了” 她手一顿,接着又仔仔细细擦拭我脸上的每个角落,随后又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大堆瓶瓶罐罐,像往常那样开始细致涂抹起来,抽空回道:”老爷今天有点忙,吩咐我们先接小姐回去。” “哦,这样啊。”我垂头,有些灰心。 宋姨把我的头发往后束起,又细心扎了一个小丸子,碎发用小夹子夹住,完毕后笑着对着镜子里的我说:“小姐啊,喜欢吗?” 镜子里面的小人嘴角微微勾起,圆圆的脑袋上长了张肉嘟嘟的脸,鼻子小巧,此刻沁了些汗水。睫毛卷卷,下方缀了双杏仁状的眼睛,右眼角往上走,到鬓角处蔓延出一块巨大而丑陋的胎记。 我愣住,这也许是我第一次如此认真地观察自己的样貌,说实话,很陌生,明明还是我,却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我弯了嘴角,点头,对宋姨说了声谢谢。离开时我抽空去了趟夏医生的办公室,问了好多人才勉强找到他。 我敲敲门,他没应我,面前的电脑亮着,他低头在写东西,又不时抬头滑动鼠标,屏幕的光在他的镜片上反射出一阵诡异的蓝,我走到他身边时,他正专注的翻阅电脑病历单,头也没抬,问:“怎么了。” 见我迟迟没回答,他扭头吓了一跳,屏幕霎时黑了屏,把案桌上正在写的东西翻过来盖在桌面上,做完这一切这才慢悠悠道:“怎么了小屁孩,舍不得我,想多住几天?” 我答非所问,指着黑了的电脑屏幕,问:“我……得了什么……病?” 没看错,那上面的的确确贴着我的照片,还有名字,我想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似乎是有些错愕,末了沉吟道:“现在不方便告诉你,不过不要害怕,我保证你会好起来。要是你真那么想知道,去问沉禹吧。” 我点点头,不再追问,只是对他说:“谢谢你,还有……再再见。” 他笑着拍了拍我的头,下巴一抬,“走吧小鬼,希望下次再见到你时——不是在医院。” 宋姨牵着我,一路上我们遇见了许多穿着病号服的人,时而胡言乱语,时而手舞足蹈,还有部分人哭嚎着被束缚在病床上,涎水从嘴角流出来,可没人管她。 我紧了紧拉着宋姨的手,下了院楼,来到一处小花园。 万里晴空,鸟鸣啾啾,坛内的花儿开得正艳,我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清晨的薄雾入怀,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这时一个人从背后拖住我的脚踝,扒拉着不让我走。我一低头,发现这是一个骨瘦嶙峋的女人,面颊凹陷,锁骨凸出,整个人在烈日下显出死一般的惨白。 她嘴里咿咿呀呀叫喊着,双眼瞪大,眼珠子似要从里爆裂而出,看样子她现在很恐惧。 一只手顺着我的小腿往上爬,另一只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咽喉,只是在用嘶哑的嗓音大喊着:“跑……快跑——啊——” 几个医务人员跑过来,对着她竹竿似的手臂扎了一针,人逐渐没了动作,握住我的那只手也无力垂在了地上,随后她就被拖走了。 我盯着脚踝处被女人攥出的红痕,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仰头问宋姨:“我也会……嗯……和她一样吗?” 宋姨神色有一瞬间慌乱,她蹲下,理了理我的头发,温柔又坚定道:“不会的,小姐和她不一样,我相信小姐很快就会痊愈。” 我点点头,“回家吧。” …… 一整天都是不开心的状态,要说为什么,还是因为爸爸直到现在都还没出现。 已经快12点了啊。 如果是这样,还不如不回家,起码夏医生还会给我讲故事。 我屈腿坐在床头数星星,数着数着星星变成沉先生,我泄气倒在松软的被子里,那儿只残留了沉先生的丁点气息,几不可闻。 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 眼眶酸胀,我压抑得哭出声来,肩膀颤抖得厉害,突然有人扯起我的头发往后一拽,还没看清是谁,眼睛和嘴巴就被布条缠住,下一瞬身体悬空,我被猛地抱了起来。 “别动。”是个异常低沉的陌生男性声音,我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 恐惧如同吐着蛇信子的冰冷毒蛇,缠绕在我脖颈处,准备随时给予最后一击。 “唔……爸爸……”仿佛又再次回到了那天,大海,轮船,背影,孤独得只剩我一个人。 那人沉默不语,抱着我往上走,步子不快,鞋面敲击地板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一下一下砸在我心头,带来阵阵窒息的晕眩感。 即使眼前一片黑暗,在那一刻我仿佛看见了血液源源不断从血管喷溅而出,迷蒙的视线后是沉先生血肉模糊的脸,从那堆烂肉中我再次闻到了奶油的味道,混着血腥味让我一度干呕不停。 咔哒一声,门打开又合上,周遭阴冷的气息将我包裹,这一刻我浑身止不住抽搐,嘴里哭声溢出,“呜……爸爸……”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一分钟,也许十分钟,我哭得不能自已,直到一个轻柔的吻落到我的额头,我听见熟悉低沉的嗓音响起:“好孩子,爸爸在这里。” 那一瞬,恍若被雷击中,扼住咽喉的那根弦骤然收紧又放松,本以为要溺亡的人又寻得一片生机,挣扎着往湖面上游,在触碰到空气的那一刻,大脑空白一片,以为自己在仍做梦。 我大口喘着气,这一刻我才意识到原来手脚并未被束缚住,木偶似的举起手,在空中挥舞,摸到了沉先生高挺的鼻梁,眉眼,嘴唇再到熟悉的下巴,微微的痒。 丧失的五感回归,我扎进沉先生怀里放声大哭。 “眼睛闭上。”沉先生摸着我的后脑勺一下又一下轻轻抚摸着。 我温顺地闭上眼睛,他扯下缠在我眼睛和嘴巴上的布条,用手掌替代,牵着我往前走,随后握住我的肩膀微微往下压,我坐在了一处柔软的地方。 手掌缓缓移开,温暖的光线钻进眼眶,我看见了宽大的圆桌上摆着一个巨型大蛋糕,十二根蜡烛围成一圈摆在蛋糕周围,中心由小熊饼干组成的“沉离”二字最为亮眼,在名字下方,用奶油写着“生日快乐”的四字昭示着——沉先生傍晚异常的举动是为了什么,大片巧克力和水果点缀其中,共同组成了一个柔软又脆弱的美梦。 那一刻,我连呼吸都放轻了,我怕眼前的美好会轻易碎去,只能小心翼翼地凝视着,长久地凝视着,直到眼眶酸胀,发疼,直至泪流满面,我才举起手掩面哭泣。 “没有人……爸爸……从来没有人记得我……我的生日,我以为自己永远……永远不会有……我以为……” “傻孩子。”沉先生将我捞到怀里,吻着我被泪水浸湿的小手,“看看周围。” 我从手心里慢慢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五颜六色的彩灯丝带,散落的气球,巨大的横幅下是一簇簇的鲜艳玫瑰花,粉色的,白色的,红色的撒在空间的每一处角落,延伸至沙发角附近,再来是…… 一把精巧细致的长生锁,一支小巧耐看的纯银勺,一对做工细致的小发夹,一个双头粉色小书包,一堆色彩鲜艳的玩具积木,成套绘声绘色的画本图册…… 我有些茫然地望向沉先生,他只是紧紧把我抱在怀里,贴着我的耳朵,笑着说:“这是爸爸送给宝宝六岁之前的生日礼物,而这些,是六岁之后的,喜欢吗?乖乖。” 沉先生侧过身子,好让我把视线放到沙发的另一侧,从距离最远的那个开始,他缓缓说:“五岁那年,你说想和爸爸去昆仑山上看雪,爸爸去了,拍了很多好看的照片,就在这个图册里面。” 我接过图册,一张张翻过,或雪景,或人影,照片里笑对镜头的沉先生身后是一望无垠的雪原,雪花呼啦啦地吹,我站在沉先生跟前,看见了凝结在笑容下的眼泪。 他看起来似乎很孤独。 “这个,是小时候你在后院种下的那棵银杏树的叶子,每年秋天落叶的时候,它总会飘到爸爸桌前,每每看着它都会想,宝宝是不是在想爸爸了。” 双手触摸着台纸上一片片脉络清晰的银杏叶,被制作成标本的叶子似乎永久地把那最灿烂的时光停留在这一刻,我仿佛触到了时间长河里那片被阳光晒了许久后的温度,像是沉先生灼人又无法远离的体温。 他把我整个人圈在怀里,下巴搁在我的肩头,胡茬和头发挠得我有些痒,我往后靠了靠,与他面颊相贴,越发靠近他的胸膛。 好温暖。 冬天的雪景,秋天的落叶,夏天的溪水,春天的郁金香,以及那一沓沓未寄出的书信。 我低着头,喃喃道:“可是,我……我……不是爸爸的……亲女儿。” 终于说出来了,用卑微的心理去揣摩存在血缘关系的丁点可能,我想知道一个确切答案,就在今天,就在此刻。 沉先生有一瞬的怔愣,他沉默了片刻,但也仅此而已,他抬起我的下巴,眼底是溺人的温柔缱绻,他低头吻向我的眼角,认真而又庄重道:“好孩子,不管你是谁,这些就只是爸爸为你一个人准备的,只为你。” 我把这些珍而重地拢在怀里,有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入破烂不堪的胸膛,一点一点将每个角落填满,巨大的幸福感从里到外将我淹没。 原来,即使我已经破破烂烂了,还是会有人不顾一切来爱我,缝缝补补,一步又一步。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沉先生用温柔醉人的嗓音给我唱着生日歌,大手握住我的小手,随着音乐响起,我们有节奏地拍打着,身体紧贴左右摇晃,直到生日歌唱完还有种浮在云端的不真实感。 点燃蜡烛后就到许愿环节了。 火苗轻轻跃动,不停燃烧着,可我依旧没有闭眼许愿。爸爸吻在我的鬓角,问怎么了。我摇摇头,起身,转而坐在他的怀里,仰头,我看见火苗他的眼里燃烧,碰撞,他垂眸,眼里不再是跳跃的火光,而是只有我的身影。 我伸出小手捂住他的眼睛,偏长的睫毛刮着我的手心,我小声说:“爸爸,你陪我一起许愿好不好?”沉先生什么都没问,只是合上了眼睛。 世界在这一刻安静下来,只能听见蜡烛燃烧的噼啪声响,以及我剧烈跳动的怦怦心跳。 那里很软,我不明白为什么看起来那么薄的地方,亲起来会那么舒服。 那里也很干燥,我忍不住伸出舌尖细细将它舔湿。 那里也很甜,甜味丝丝缕缕钻入心脏,我逐渐平静下来,只是细细吮着。 “爸爸你知道我许的什么愿望吗?”我坐上他的腰腹,缓缓移开遮住他双目的手,撑着他的胸膛,望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里,慢慢朝他靠近,“爸爸,我这辈子永远也不想离开您,如果可以,我希望您能永远爱我,因为……” 直到两唇再次相贴,我揽住沉先生的脖子,献祭一般,虔诚道:“我爱你,爸爸。” 这章憋了好久,为了最后那一刻做的铺垫,也不知道观感如何?终于亲上了,老父亲从这一刻开始用不一样的眼光看女儿了,后面估计会出老父亲视角,从此在变态的道路上一路狂奔。女儿在这一章许下的愿望为日后老父亲的爆发埋下隐患,就看他们后越走越疯吧 求收藏求猪猪求评论! 出逃,重逢 十二 沉先生仰躺在沙发,眼里情绪不明,黑沉沉的眼珠子连一丝光也没有,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嘴唇带上了火辣辣的灼热人温度,腾地烧红了双颊。我撑起身,想要离这热源远一些,可沉先生的大手牢牢箍住我的后腰,令我动弹不得。 “爸爸,对不起……”我眼里升起一团水雾,爱意诉诸于口,可沉先生却无动于衷,似乎还动了怒,委屈一瞬间就涌了上来。 我低头嚅嗫着,想要把眼泪逼回去,可还是不争气地大串大串砸下来。 后腰的大手慢慢往上走,划过脊背来到微凉的后脖颈,我一时间瑟缩着往后退,却被沉先生压着强硬往前带。 他微微起身,手用力一握,强迫我抬起头看他。 他肆意的目光在我脸上毫无感情地巡视,从额头到嘴唇,再到眼上那块胎记,顿住,指腹压着轻轻摩挲着,凑近,“害怕了?” “爸爸……”我怯生生地唤他,眼前这个人仿佛比初见时还陌生,他仿佛突然间变成了一只野兽,蛮横强势,令人畏惧。 “回答我,害怕了吗?”沉先生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后脖颈,另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轻轻挠着,声音冷硬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 我摇头,握住沉先生伸过来的手,贴在脸侧,依恋地蹭着,“是爸爸,就不怕。” 话音刚落,后腰的手猛地用力,我便扑了沉先生满怀,耳朵压在他的胸口处,强劲有力的心跳砰砰跳着,还是熟悉的人,熟悉的气息。 随后一枚莹白剔透的玉扳指嵌入我的大拇指,凉意顺着指尖往上走,我的脊背瞬间僵直。 沉先生压着我的眉眼,同我额头相抵,说话时的微微热气恍若送进我的嘴里,麻麻的。他说:“家族扳指,世代相传,好孩子,这是你的十二岁生日礼物,以后就一直陪在爸爸身边,永远别离开。” 我兴奋地环住沉先生的腰身直蹭,咯咯笑个不停,点头答应道:“嗯!” 我就知道,爸爸依旧是原来的那个爸爸。 后脑处的头发被一下又一下顺着,我安静伏在沉先生身上,呼吸逐渐均匀。 直到头顶传来一阵叹息,搂住我的手臂骤然收紧,我听见沉先生一口叼住我的耳朵,咬牙切齿低喘道:“沉离,不要后悔。” 昨夜小雨,窗上含着水汽,雾蒙蒙一片。我睁眼迷瞪瞪盯着看了好一会,腰身被一双大手捞了去,窝进一个炙热结实的胸膛。 空调还在呼啦啦吹,上身盖了层薄被子,手却放在外边被另一双大手拢住,拇指上的玉扳指带上了我的体温。 沉先生牵起我的手,看向我的眼神温柔专注,随后在拇指处落下一吻,又凑近用着晨起干燥的嘴唇贴上了我的眼睛和嘴角,弯了眉眼,声音沙哑道:“乖乖,早安。” 今天的沉先生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的他都要温柔,或许,昨夜那张冷漠、充满野性的面庞不过是我的幻觉。 我揉了揉眼睛,确定还在现实后,压着他的胸膛凑了过去,贴上了他薄薄的嘴唇,笑得明媚,“早安,爸爸。” “收拾一下,乔乔今天会过来。”沉先生将我紧紧束缚在怀里,压着我的肩窝,唇贴了过来啄吻,痒得我挥手往外挣。 雨后的天气微潮,太阳晒后,大地蒸腾起一片热意,空气中隐隐有绿叶和泥土的香气。 枝丫掩映间,我瞧见娇娇穿了件碎花连衣裙,头顶一朵鹅黄色檐帽,上面绑了根蝴蝶丝带,她轻巧跑过来的时候,丝带飞舞,被一只修长的指节握住,往上一看,是张棱角分明的年轻男人。 是娇娇的小叔叔,我记得他。 娇娇扑向我,高兴地抱着我转了好几个圈:“生日快乐,离姐姐,喏,生日礼物!” 闻言,男人上前一步,打开一个精致的礼盒,盒内音乐倾泻而出,中心放着一个黑色圆球,表面点缀着莹莹白点,像星星一样。 “怎么样喜欢吗?”沉乔乔眨巴着眼睛。 “嗯嗯,很好看。”我点头,她是第二个送我礼物的人。 “嘿我就知道,当初你就说想要一个这样的,我就亲手做了一个。”沉乔乔下巴一抬,眉头挑起,看着我,“喏,现在终于送出去了。” “哇,真的好厉害,谢谢娇娇,我好喜欢。 ”指尖滑动着盒内那颗像星空一样的小圆球,我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猛地手腕被男人握住,向上提起,我听见男人有些惊疑不定开口问道:“这个怎么会在你手上。” “疼……”我有些害怕,往后退,想从陌生男人的手中挣脱出来,没想到他居然越握越紧。 “赵子佑,放手。”沉先生从里头踱步而来,一手插在西装裤里,目光停留在我的手腕处,蹙眉,冷硬道:“什么时候,沉家的事也轮得到赵家插手了?” 握住我的手一松,沉先生就将我拉进怀里,大手摸着我的耳朵,对赵子佑面色不悦道:“回去告诉我的好妹妹,我沉禹向来说一不二,让她尽早收起那些不入流的心思。” 气氛有些紧张,娇娇握住我的手示意我离开,我抬头望向沉先生,他摸着我的脑袋,弯了眼角,点了点头。。 等走远了,娇娇揽住我的臂弯,悄咪咪附在我的耳边:“想不想去那个地方?我们的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我歪头问。 沉乔乔将那顶鹅黄色檐帽顺势戴在我头上,压下帽檐,低低说:“我就知道你忘记了,跟我来。” 此时躲在乌云后的太阳重新钻出来,阳光洒落,积水的路面油光发亮,刺眼得很。 穿过大堂后,我和娇娇和佣人稍微交代了一下,并特地嘱咐他们不要来打扰我们玩耍。 来到后院,我进去第一眼就见到了那棵银杏树,大概有一层楼那么高,绿油油的叶子像是一顶巨大的兜帽,压在脆弱细小的枝干上,好似风一吹就会断。 “发什么呆呢,快跟上,等舅舅发现我们就完蛋了。”沉乔乔在一处院墙角落下催促道。 我赶忙小跑过去,见高高的院墙下杂草丛生。这个角落很是隐蔽,是个容易被人忽视的地方。 沉乔乔拨开杂草,露出生了青苔的裸露砖块,也不管整洁了,上手就扒拉,一块,两块…… 直到一个半米宽的洞口被扒拉出来,她小心翼翼掀起裙子,率先钻了出去,回头又催促我赶紧动作,“快点儿啊,要是被你爸发现了……” 我犹豫不决,虽然我很信任沉娇娇,但我还是第一次主动离开沉先生身边,不仅如此,我还撒了谎,明明昨天沉先生这么用心给我过生日,我今天就…… 犯错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在我脑海里横冲乱撞,惊得我起了一背的冷汗,浑身直哆嗦。 “娇娇,我……我……”即便站在烈日下,冷气依旧直达脚底。 “我的离姐姐啊,咱小时候这事干的可不少,没事的,我们只要在被发现之前赶回来就行。”沉娇娇朝我伸出一只手,示意我抓着她。 我咬咬牙,反正只是一小会,随即也收了裙子,弓身钻了出去。 沉乔乔回头,将杂草重新拾掇了一番,拍了拍手,对我说:“搞定!咱快去快回,嘉禾还在等我们呢。别问,跟我走就对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院墙外不过几米远是条宽阔的小溪,流水淙淙过,沉乔乔拉着我往溪流上游的小坡直走,两旁是郁郁葱葱的高大树林,不时传来几声鸟鸣。 走了好一会,在不远处有一座灰白的石桥,链接了溪流两端。 走过石桥,眼前是一条由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一人宽,路两旁同样是葱郁的树木。 “一,二,三……十七。”沉乔乔自顾数着步子,在数到十七时陡然停下,右转,拉着我就往树林钻,遇到一棵做了伞状标记的树后接着往左拐,同样的事做了五遍后,终于在直走一小段路后,进入了一片开阔绿草坪。 草坪中央堆着几处参差不齐的巨石,形状怪异,摆成一个洞口形状,我正想开口问娇娇,却见巨石后走出来了一个束着低马尾的小男孩。 我一时愣住,险些没认出来眼前的人,那人当初脸上的丑陋疤痕已然消失不见,他如今穿着一件小西装马甲和灰色短裤远远同我挥着手,笑得灿烂。 “离离,你终于来了。” 老父亲会不会发现呢?男二的出场会给剧情带来什么变化?即将开始的校园生活,女儿会有什么变化呢?脸上的胎记又是什么? 求收藏评论和珠珠 猪猪过25+更 撞破 十三 是那个说我眼上胎记像蝴蝶的小男孩,不会错的,我记得这个第一个向我释放善意的人。 “你们两很久没见了吧,离姐姐,这是成嘉禾,你小时候的跟屁虫。”沉乔乔见我愣在原地,拉着我的手更近他一步。 “阿嘞,真一点都不记得了么?离姐姐,你们可是有着相同印记的人,你对他真的一点印象都没了吗?”沉乔乔歪头,目光在我和成嘉禾之间来回游移。 怎么可能相同呢?我和他的明明不一样。 我微微蹙眉,不自觉抚摸着眼睛,喃喃道:“他的疤痕和我的胎记怎么可能一样?” 沉乔乔看向我的眼神很奇怪,似乎是在琢磨,她低头良久,握住我的手腕,说:“离姐姐,你在说什么啊?你什么时候有胎记了。” 没有?怎么可能?我眼睛上的那一大块褐色区域不是胎记,那是什么? 成嘉禾看起来似乎有点悲伤,他拉开我和娇娇两人,又转头对她说:“娇娇,别说了,我之前就知道,离离忘记很多事情,要一下子恢复还是太难了。” 为什么他们的语气像是笃定我就是他们口中的旧友和儿时玩伴。 我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说出这件事,“我不是爸爸的亲女儿,所以,你们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听到我说这话,沉乔乔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地上,声音几不可闻,“完蛋了,这个都忘了的话,完蛋了。” 成嘉禾上前,想握住我的手,我下意识往后退,他愣在原地,脸上露出局促不安的笑,“嗯……没事的,离离,我们慢慢来,总有一天会恢复的。” 我不明所以,明明已经把话都说那么清楚了,他为什么还是在悲伤。 这场重逢不欢而散,分别后,我和娇娇在午饭前回到了后院。沉先生来找的时候,我正和她在银杏树下玩抓人小游戏。 “宝宝,过来。”沉先生倚靠在门框上,笑意直达眼底。 我掩住心虚,敛了敛表情,小跑过去,他顺势蹲下接过我扑过去的身子,轻巧将我抱起在空中转了个大圈。 余光里,我瞥见沉乔乔正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有一下没一下踢着树干,似乎是在发呆。 “娇娇,回去了。”沉乔乔一听,抬头回过神来,随后以最快的速度飞至赵子佑的背上,搂住,随后就不说话了。 “娇娇,不留下来吃饭吗?”我问道。 从沉先生出现开始,她似就有些低落了。沉乔乔爬在赵子佑的背上,眼皮耷拉着,似是累极地摇摇头。 我虚虚握住她的小手,她也回握了一下,随后便被赵子佑带离。 直到沉乔乔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我才悻悻收回目光,一转头就对上了沉先生漆黑的瞳仁。 大手握住我的后脖颈,缓慢摩挲着,他淡淡开口道:“上午玩得开心吗?” 我点头。 “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和爸爸分享吗?”沉先生垂眸,那黑沉的目光仿佛要将我吞噬。 我咽了咽口水,慢慢摇头。 他笑着亲了亲我的眼睛,说了声好。 穿过大堂来到正厅,长形餐桌上出现了两个模糊的黑色小点,走得越发进了,才发现是人。 一个大人和一个小孩。 大人生了张国字脸,眉眼距很近,眉弓下压,鼻子扁塌,此时嘴唇紧抿,有一股说不出的肃杀氛围。 小孩背对我,似乎是扎了个低马尾,穿着件……灰色西装小马甲。 等沉先生坐定,我的大脑还处于宕机状态,机械地瘫在他怀里。 他发现了,他一定发现了,我说了谎,是个坏孩子。 “叫成格叔叔。”沉先生附在我耳边轻轻道。 我木偶似地开口。 “这位是……” 沉先生话还未说完,我便反应过来,拽着他胸前的衣服,嘴唇哆嗦,急切道:“我我知道……爸爸……我们……上午见过了……他是成嘉禾,爸爸……我我忘记告诉你了。” 他弯了眼角,摸着我的脸,“是吗?爸爸知道了。” 成嘉禾目光复杂地看向我,嘴唇几度张合但什么也没说,只是低头。 今天更的比较少,明天争取多更一点嘻嘻 请假 最近几天有挺忙,今天没有存稿了,宝贝们不用等啦,我多攒一点再发 混乱h “周日是老爷子六十岁大寿。”长桌对面的男人并未动筷,腰背挺直,声音冷硬,“说这次请大当家务必回家宅一趟。” 许久,沉先生没见得回应,反倒是端起眼前盛好的椰子鸡汤,漫不经心的搅弄着,舀起一勺放到嘴边轻轻吹,随后又将汤匙凑到我的嘴边。 我下意识张口,甜味顺着舌苔往深处蔓延,原先紧张的情绪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开了胃,我心情大好,目光落在成嘉禾的脸上,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拿着银筷的手似乎在微微发抖,嘴唇白得不像话。 我刚想问他怎么了,沉先生将我抱得越发紧,吻着我的发顶,突然开口道:“看来这几年,你过得很不错。” 沉先生刚说完,我就看见那个叫成格的男人脊背忽地就佝偻了下去,脸上也唰的白成一片。 “当初是我对不起大当家,也知道现在不论做什么都弥补不了我当初的犯的错,但……”成格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孩子是无辜的,大当家,我……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还请,还请您不要迁怒嘉禾,他什么都不知道。” 眼上胎记微微的痒,沉先生的拇指不知何时来到了那处地方,摩挲着,我抬头,便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里。 末了,他弯了眼角,淡淡开口道:“孩子能有什么错,你知道,我和那个女人不一样。” 这话虽是对成格说的,但沉先生的目光却一直放在我身上。 我歪头,有些不明所以。 “好了,回去告诉他,寿宴我会到,而且还会给他备份大礼。” 成嘉禾走的时候,悄悄往我手上塞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串数字,并附上了一句话,“打给我。”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也许是这串数字背后藏着某些我不知道的秘密,也许是迟来的叛逆期,我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沉先生,而是在熟练背诵后,找个上厕所的时机扔了。 那天很快到来。 黄昏时分,华希老师今年传授的最后一堂课刚结束,沉先生正好推门而入。 黑色西装衬得他身材越发高大挺括,浓密的黑发往后梳起,露出锐利威严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 他走到我身旁,大手摸着我的发顶,同华希老师寒暄:“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小离看来是随了你,学什么都快,明年九月份入学的事看来是没什么问题。”华希笑着说道。 沉先生弯腰将我拖在怀里,亲了亲我的额角,“乖乖,老师夸你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热,对上了华希充满笑意的眼睛,轻轻说了声:“谢谢老师,我会更加努力的。” “你进步很大,发现没有,小离,现在的你已经能够流利地和其他人交流了。”华希推了推眼镜。 是啊,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畏惧和人沟通了呢? 正想得出神,华希已经离开了,沉先生抱着我来到落地窗前,烧红的晚霞将天边分成两半,偶尔有几只鸟儿飞过,带来几声鸣叫。 沉先生捏着我的手心慢慢揉搓,直到手心染上了他的温度,才肯放开那处,转而顺着指缝缓缓进入,握住,十指相扣时沉先生温润好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宝宝说过永远也不会离开爸爸,还记得吗?” 我点头。 沉先生吻着我的手背,指节,在拇指处的玉扳指处流连,“永远不要忘记你给爸爸的承诺。” 车窗外的霓虹灯飞速闪过,我窝在沉先生的怀里小憩。 电话那头传出来一个年老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容忽视的怒气,“沉禹我给你一小时,沉家掌权人的位子你要是坐腻了就换沉仪之来做。” 不等沉先生回应,那头便挂了。不时头顶叹息声传来,我仰头,随后抬起手将他紧皱的眉头抚平。 沉先生握住我的手腕,在手心啄吻,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爸爸没事,不用担心。” 轿车在石狮子旁停下,我刚下车第一眼就看见它,嘴里叼着圆球,露出尖利的齿,在月光下的神态显得威武又可怖。 沿着石阶往上走,是一扇红漆大门,大门边上又立了两座鼓状石碑,碑上刻着龙虎相争的样貌。 正想仔细端详,沉先生就拉着我跨过门槛,进到屋里去。 青石子路旁堆砌着花样繁复的假山,种着挺拔的修竹,月光倾洒,流水淙淙,不时传来几声虫鸣,和外头狰狞的石像比起来,内里倒是安闲又静谧。 穿过几扇圆形拱门后,人声渐渐从不远处传来,绕过一处假山后,露出灯火通明的大院。 吹着二胡弹着琵琶的艺人在一旁和着乐声咿咿呀呀演奏,穿着精致礼服的孩童在不远处嬉笑打闹,差点撞翻摆在长桌上的吃食。 一位穿着修身旗袍的女人扫了他们一眼,呵斥道:“再玩,今晚就别回去了,让爷爷陪你们玩个够。” 话音刚落,小孩子们便如鸟散般各自回到自家母亲的怀抱。 在院子的角落,我见到了熟悉的身影,看样子,似乎是成嘉禾。 他一个人蹲在地上,低头扒拉着什么。还是那件灰色西装小马甲,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故,总觉着颜色比先前的那件深了不少。 他似有所感应似地转过头,乱糟糟的头发下露出张灰扑扑的小脸,水滴顺着发梢跌落在地,形成一圈歪歪扭扭的湿渍。 在看见我的那一瞬,那双无神的眼睛里有那么一瞬的怔愣,他用力眨眨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是费了老大劲儿才把眼里那些灰扑扑的颜色一扫而空。 院里挂起的暖光稀稀拉拉落入他的眼里,随后他挤出一个笑来。 为什么这个人…… 沉先生低头,黑眸里印出我的影子,小小的一点,缩在他的瞳孔里,随之而来的是长时间的静默。 我收回目光,讨好地扣弄着他的手心。沉先生扣住我的指间,将我带进大堂。 相较于院子的热闹,里头显得严肃又庄重。大堂正中央上方挂了一块巨型匾额,写着“上善若水”四个大字,下方摆了张太师椅,坐了位身穿灰色长衫,留着花白胡子的老头。 老人不紧不慢地对着瓷杯吹气,热气冒出来,隔着重重雾气,我见他朝我看来,带着审视,缓缓道:“孩子,你过来。” 我有些茫然地往四周看,发现大堂两侧的扶手椅上乌压压坐着一群人却只有我一个小孩,我又看向老人,只见他微微点头。 在我纠结的档口,沉先生俯身,突然弯腰将我抱起,“叮——”的一声,我仿佛看见空气在这一刻突然冻结,所有人的目光有如实质齐刷刷朝我刺来。 “沉禹,这位子坐了八年,你怎么还像小时候那般冲动?”穿着酒红色中式衬衣的女人从椅子上站起,来到老人的身边,握住已经洒了不少茶水的瓷杯,放下,又掏出丝巾仔细擦拭老人手上的水渍,“爸,弟弟他不懂事,您就消消气。” “多大人了,还惦记八年前那件事。”老人的语气里已经有了明显的火气,沉先生抱我越发紧了。 我扭头,见沉先生眉头微锁,我下意识伸手按着那处,低低说了声:“爸爸不害怕。” 他看了我一眼,吻向我的眼睛,脸颊,胡茬挠着我的肌肤,微微的痒,我咯咯笑出声来。 气氛突然就变了,大堂外咿咿呀呀的乐声在这时停了,耳边响起嗡嗡的谈话声。 穿着酒红色衬衣的女人款步到我跟前,步子有些凌乱,待她站定,微微喘口气后,盯着我手上的玉扳指冷声道:“沉禹,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沉先生压着我的后脑勺,让我完全埋在他的胸口。 耳边的谈论声越发大了,我听见有人小声嘀咕:“这祖宗定下的老规矩,这……这成何体统啊……这……女人怎么能戴呢?” “胡闹!”老人将柱杖敲得邦邦响,浑厚的声音带上了十足的怒气。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父亲,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你知道,这孩子姓沉,叫沉离,入族谱的事,一个月前以长老会全票通过结束。” 话音刚落,屋内顿时嘈杂起来,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冲到我身后,破口大骂:“婊子生的贱种,有什么资格入……唔——” 似乎是咔哒一声后,男人发出痛苦的呜咽,谩骂戛然而止,我微微扭头,见一根细长的黑色枪管直直插进男人的嘴里。 男人惊恐地瞪大双眼,涎水顺着嘴角流出来。他颤抖着缓缓跪在地上,双手高举过头顶,眼睛因恐惧而向外凸出,像只濒死的鱼。 “五叔,我是不是提醒过你。”沉先生声音冷冷,手一用力,枪管又往男人的喉咙深了些许,“这么喜欢当出头草,是要人命的,嗯?” 男人艰难地点头,眼泪鼻涕此时全冒了出来,糊了满脸,这时酒红色衬衣的女人咬牙切齿道:“沉禹,你发疯看看场合,今天什么日子,父亲六十大寿由不得你这样胡来!” “哦,我知道。”我听见沉先生漫不经心地说着,“你看我这不是在帮他清理门户吗?你说是吧,五叔。” 咔哒——,人群中有女人尖叫起来,跪在地上的男人两眼一翻,向后倒去,另一个人扑上来,趴在男人圆滚滚的肚子上。 这是个瘦小的女人,她小心翼翼地探着男人的鼻息,随后低声啜泣起来。 大堂外不知何时来了几个黑衣人,将男人抬起往外走,没见血,看样子他只是被吓晕了过去。 “好了,人也来了,礼也送了,父亲,我就先告辞了。” 没待我看清老人的表情,沉先生吻了吻我的发顶,又捏住我的脖子令我不得不仰头看他,漆黑的眸子里带上了怜意,里头影影绰绰是我不安的面庞,他说,“我们回家。” 出了大门,望着红色木门缓缓闭合,往上是片漆黑的夜,莹莹月光点缀其中,耳边似乎传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沉家对我来说就像是一棵活了上百年的大树,院里的每个人是地底下盘根错节的根,沉先生则是粗壮的干,而我,被他托举着,从而得以吸收天地精华而长出绿叶,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朗日乾坤。 沉先生似乎比我想象的,还要在乎我。 上车后,我踏踏实实地窝在沉先生的怀里,树袋熊似地扒在他身上,呼吸所及之处皆是沉先生的气息。 温暖的体温熨帖着我的胸口,我仿佛和沉先生融为一体,便忍不住伸出舌尖细细舔允他颈侧的软肉,低低喊着爸爸。 沉先生难耐地仰起头,随后又有些急躁地低头吻向我的脸颊和嘴角,缓缓地蹭着。 我越发缩进沉先生的怀里,浑身密密麻麻涌上一股痒意,嘴里似乎溢出一股奇怪的声音,我似乎在喊他。 “乖乖……”沉先生将我揉进他的身体里,大手在背后游走,我颤抖着仰头看他,隔着泪水我低低叫唤他,像只渴求父亲疼爱的小兽,“爸爸……” “好孩子,把嘴张开。”沉先生摩挲着我的唇瓣,眼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乌压压一片藏在漆黑的眸子里,有什么东西翻滚着,叫嚣着,似要把我拆吞入腹。 我抖得越发厉害,小腿肚也跟着颤起来,尿尿的地方湿了,我有些害怕,呜呜咽咽地喊着爸爸,泪水糊了满脸,“唔……爸爸……爸爸,我……坏孩子,尿尿……” 我哭得厉害,双手环着沉先生的腰腹,抱得越发紧了。不要,不要嫌弃我。 “乖乖……”沉先生温柔地吻去我眼角的泪,大手顺着脊背外下走,来到我的屁股,用力揉着,又往外打开,我似乎听到了水声。 “爸爸,不要……唔……小离再也不敢了……呜……”我哭得越发凶,有些抗拒地推他。 沉先生停下动作,吻向我的眼角,脸颊,鼻尖,又在嘴角处流连,“好孩子,舌头给爸爸。” 我呜呜咽咽地伸出颤抖的舌尖,沉先生压着我的额头,呼吸的热气顺着舌尖密密麻麻送进我的嘴里。 沉先生沉默地盯着我,眼里有我看不懂的混乱思绪,只听见他问:“害怕吗?” 我摇头,凑近,舌尖蜻蜓点水般触到沉先生柔软的唇瓣,我颤抖地舔着那处,轻轻叫唤道:“爸爸,爱我。” “乖乖……”话音刚落,沉先生的唇便压了过来,将我的舌头吃进嘴里,用力吮着。触电般的错觉席卷全身,口腔被沉先生占有,舌尖发麻一路流经全身,我一时瘫软在他的怀里喘息不能。 这是沉先生第一次以这样的姿态吻我,像只威严克制的兽终于挣脱了牢笼,露出尖利的齿。 他用粗粝的舌头在我嘴里一遍又一遍地巡视,确认,标记,直至彻底留下他的体温和气味后,却仍旧不肯善罢甘休,似要将我拆吞入腹。 “ “唔……爸爸……怕……”呼吸被掠夺,身体被沉先生牢牢掌控,奇异的感受从身体各处涌来,我想和沉先生融为一体,我想他爱我,可是在某处,那个空洞始终在那儿,我挣扎着,恐惧着,又渴求着。 沉先生勾着我的舌头温柔吮吸,舌尖挠着舌面,大手撩起我的裙摆往大腿根走,在湿哒哒的内裤边缘流连,碰到了包裹在泥泞中的软烂肉穴,隔着内裤轻轻往里一压。 “啊——爸爸……”我含糊不清的叫唤他,却被沉先生吃得更深,舌尖越发往喉咙深处戳去,不过一会又退后原位,如此反复戳弄,和指尖的抽插频率一致,腿心难耐更甚。 “爸爸……呜呜呜……我好害怕……” 好陌生,沉先生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只失去理智的兽,我发出破碎的哭喊,和沉先生粗重的低喘融在一处,他似乎将我抱得更紧。 “宝宝,爸爸的好孩子。”沉先生喘着气,舌头退出来后,不停的吻着我的耳朵和眼睛,似要一遍又一遍确认什么,最后又伸出舌尖细细舔着眼上的那处胎记。 沉先生扣住我的腰,把我再一次揉进怀里,贪婪地嗅闻脖颈处的气息,轻轻的蹭,突然腰腹死死抵住我的腿心,将我狠狠往上撞,叼住我的耳朵,重重低喘道:“爸爸爱你——” “呜——爸爸——”我尖叫着咬住沉先生的肩膀,那一刻我似乎尝到了血腥味,又心疼地伸出舌尖细细舔着那处。 沉先生把瘫软的我圈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我的头发,语气带着微微的哑,“都是爸爸的错,宝宝,以后……你……后悔了……” 后面的话我没再听,困意如潮水般席卷而来,梦里有一个人,牵住我的指尖,蹲下来吻住我的额头,对我温柔道,“爸爸永远爱你。”可是,我已经有爸爸了 。 沉先生你会永远爱我吗? 院子的那颗银杏树又长了高些,某天早上我模模糊糊睁开眼,那金灿灿的叶子从窗外探进头来。 我眯瞪好一会儿,直到沉先生把我揽进怀里,吻着我的眼睛,我才恍然没过几天我就要正式步入初中校园。 我趴上了沉先生的腰腹,埋在他的胸口,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那处有股若有若无的气息,越靠近,越迷恋,像是从心脏泵出的血液的香味,“爸爸……” 最近忙,更新频率不稳定,攒到一定数字更 谎言h 难得周末,沉先生适时抽出时间陪我,本想睡个懒觉,加加却是没这个心情,偷摸进房间后,跳上床一个劲舔我的足心。 我左右躲闪,在沉先生身上东倒西歪,趴在他结实的胸口笑得直不起腰来。 “加加,别挠了,我……我马上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刚说完,加加果然停下在一旁端正坐好,爪子老老实实放着,满脸期冀。 我揽着沉先生的脖子,仰头亲他的下巴,才一天而已怎么胡子就长出来了,“爸爸,你快醒醒,我想和你说说话,爸爸……” 闲不住手,我便这里碰一下,那边挠一下,可沉先生实在是没有反应,反倒是我累得直喘气。 我歪头,清晨的光洋洋洒洒落在沉先生的脸侧,映照出他原本就优越不俗的五官,眉眼,鼻子,还有,薄而软的嘴唇。 说起来,自从去年从爷爷的老宅子回来后,那次,那次之后,沉先生便再没有像那般……亲我了。 翻滚的舌尖,紧窒的拥抱,彻底的占有,如此种种无不裹挟着汹涌的热意,夹杂着懵懂的悸动,每每回想起来都令我心跳加速。 我摩挲着沉先生的唇瓣,指腹轻轻蹭,和那时不一样,现在有点干。 舔一舔是不是就好了? “爸爸再不醒,我就……我就……”我盯着沉先生的唇瓣发呆,明明可以趁他没醒来就趁机亲过去的。 为什么一定要等他醒来呢? 腰上一紧,沉先生突然一个翻身将我压在身下,高大的身影笼了过来,将我圈住,满脸笑意道:“就怎么样?” 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一紧张就容易说不出话来,这个习惯这么长时间还是没改掉。 我双手挡住脸,摇摇头,视线外的沉先生被划成一片一片,虽看不大清,但我听见了他发出的无奈笑声。 “骗……骗人。”我捂住脸,扭头不再看他。 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耳边热气送了进来,才发觉沉先生离我这么近。 “乖乖,爸爸怎么骗人了。” 沉先生亲了亲我的额角,又蹭了蹭我的耳朵,笑意涌入,我早已麻了半边身子,只是吞吐道:“爸爸……早……早就……醒了,所以,骗人。” 沉先生似乎又是笑了一声,富有磁性的声音酥酥麻麻传入耳中,我一时怔愣,待反应过来时,一个温柔的吻落在了手背,我听见他说:“爸爸错了,乖乖,把手放下,爸爸想看看你。” 他在我的手背啄吻,干燥的唇似乎逐渐变得湿润,心口湿哒哒软成一滩水,我抬眼,撞进沉先生那双比梦中云朵还柔软的眼里。 他俯身,在眼角胎记处落下一吻,“早安,宝宝。” 这一刻,我想,要是能吃棉花糖就好了。 吃完早餐,我牵着加加同沉先生一起来到学校大门,有几位穿着黑色西服,打着领结的男人在那侯着,年纪看起来似乎都有些大,头顶的白头发像加加头顶的杂毛,东一片西一片的。 初中生活即将展开,可即使沉先生已经答应每天都来接我回家,我的心情在面对未知的日子时还是莫名忐忑。 学校位于安南市郊区,四周环山,娴静雅致。我从沉先生身后探出头来,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高耸的塔尖,以及远处那块巨大而古老的笨钟。欧式哥特的建筑风格令我越发不安,又正逢阴天,校园笼罩在乌云之下,显出一份潮湿的沉闷感。 我不由得揪紧沉先生的衣袖,这一动,他低头看我一眼,将我抱起,掂了掂,“先前吵着要和爸爸上同一个学校,怎么现在又成小乌龟了?” 加加在身后嗷呜唤了声,我撇撇嘴,底气不足道:“才……才不是呢。” “沉大当家,令千金的宿舍已经安排好,按照您这边的要求,四人间,另一位沉家小姐也包括在内,其余两个是县城来的小姑娘,老实本分,背景干净,学习成绩也是极优秀的……” 黑衣老男人说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我只知道,我似乎并不能每天回去了。 “爸爸……”这次我不顾华希交给我的那些礼仪规则,而是很不礼貌的打断了那人,问沉先生,“不是说好每天接我回家吗?” 他沉默了,眉头紧蹙,嘴唇也抿成一条直线,许久他才回道:“乖乖,只是暂时,等爸爸忙完这一阵,就接你回去。” “为什么?你明明答应了会每天接我的啊,承诺过的事情就应该做到才对啊,爸爸,为什么?是不是小离做错什么了?爸爸……不要这样,求你……” 光是想象黑暗降临时沉先生不在身边,胸口就已经呼吸不过来了。我大口喘着气,拽紧他胸前的衣服,眼泪大串大串往下落。 为什么,爸爸,不要,我不要这样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边哭边打嗝,凑到沉先生的脸侧,讨好地蹭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喊他:“爸爸,我不要,晚上不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真的会死的。” 耳边传来沉先生无奈的叹息,我不顾他人,凑到沉先生的眼前,颤巍巍地伸出舌尖,懵懂道:“爸爸,不要生小离的气,亲亲我,好不好。” 由于哭得厉害,舌尖和嘴唇沾了唾液,落了几滴在沉先生的胸口,那里微微起伏着。 我不做思考,几乎是下意识便想亲上去,沉先生却猛然扭头,一个湿漉漉的吻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这是沉先生第一次抗拒我的亲昵。 我错愕,疼痛密密麻麻涌向全身各处,随后在心脏处汇聚,沉先生抗拒我的事实在我脑中翻滚,几个回合下来,我便迅速得出沉先生他不再喜爱我的结论。 当我不再被爱,便失去了向沉先生撒泼打滚的资本。 我蜷起自己身体,像蜗牛一般钻回自己的牢笼里,呐呐说着:“我……对不起……爸……沉……沉先生对……对不起……我……” 我似乎太过恃宠而骄了,我以为,沉先生给我的爱永远也不会收回去,原来不是的。 我……我……我……依旧……依旧是一个人。 眼泪还是大串大串往下落,我不停的道歉,推拒着沉先生的胸膛,想从他身上下来。 可他的力量实在是太大,我被他束在怀里动弹不得。 我还是在抽抽噎噎地哭,泪水模糊了我的眼,耳边隐隐约约听见那两个黑衣男人同沉先生说了什么。不一会儿,沉先生便抱着我进了车,随后我听到了车内挡板升起的声音。 “宝宝,看着爸爸。” 我低头不想看他,还是在一边哭,一边打嗝。 他微凉的手摩挲着我的后脖颈,密密麻麻的吻从脖子开始,划过脸颊,落在了发顶又继续往下走,停在了额间,“抬头。” 我还在抽抽噎噎地哭,脖子一紧,不受控制地往上一抬,我听见他说: “哭成小花猫了。” 沉先生吻向我的眼睛,勾走上面残余的泪水,又啄了啄我的鼻尖,带上了笑意:“还哭?” 我摇头,“不够,爸爸坏,爸爸不爱我……呜……爸爸不想亲……唔……” 话还没说完,沉先生便撬开我的牙关,吻了上来。 时隔一年,那温暖湿润的触感像梦一样,我闻到了独属于沉先生味道。 他发狠地吃着我的舌头,打着圈,把我箍得越发紧密。 呼吸被掠夺,思绪也一同被吸走,我瘫在沉先生的怀里,无助喘息。 “乖乖,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沉先生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将我压在了坐垫上,掐住我的脖子,膝盖打开我的腿,整个身体抵了进来。 “你知不知道爸爸忍得有多难受?”他俯下身,咬住我的颈侧的软肉,下体的硬物猛地撞了上来,我抱住沉先生的头发出破碎的惊呼。 “唔……爸爸……对不起……”我与沉先生交颈相拥,打开的腿下意识缠在他精壮的腰身,湿润的下体难受地磨着他,痴痴唤着:“爸爸……爸爸不要离开我……唔……” 呼吸再次被掠夺,舌头又一次被沉先生缠到嘴里,翻滚,交缠,口腔里唾液似乎也变成了沉先生的味道。 他滑腻的舌头往我喉咙深处插去,大手掐住我的腰,下体耸动发狠地磨着泥泞的花穴,用力冲撞,我似乎听到了羞人的啪啪声。 “爸……爸……请你……爱爱……我……呜~” 沉先生吃着我的耳朵,舌尖不停往里钻,粗喘的热气熨帖着耳朵的敏感处,我想躲却被他掐住脖颈动弹不得。 “痒……不要……爸爸……”他发疯似地往里钻,嘴巴裹住整个耳朵,入掠夺城池一般扫荡敏感的地方。 我在他凶狠地冲撞中尖叫哭喊,随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大脑一片空白,下体似乎在这一刻涌出一滩水,沉先生的硬物抵在湿淋淋的内裤上,我不断痉挛,张着嘴无助喘息。 沉先生再次将我的舌头勾进嘴里,温柔地吸吮。 内裤似乎被剥开,一个灼热的东西抵了上来,他举起我的腿,打开,我下意识一看,柱状的肉棒从腿心显现,圆润的顶端沾了白色的液体,从中间的小孔一点点往外流。 肉棒色情地蹭着我的肚子,往下滑过阴蒂,来到湿淋淋的花穴抵住,腰身挺动,肉与肉第一次见面,我羞得捂住脸。 “宝宝……知道爸爸在干什么吗?”说完用力一撞,我发出破碎的呻吟,肉棒擦过我的大腿,接着又再次抵了上来,轻轻往里钻,我听到沉先生咬住我的耳朵喘息道:“爸爸在干你。” 再说一次h 光透过湖面,粼粼波光下我好似看见了沉先生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五官不像如今这般锐利,倒是多了几分柔软和稚嫩,眼里藏着软绵绵的笑意,我似乎听见他对我说:“乖乖,为什么想去昆仑山?” 一个扎着小丸子的女孩趴在沉先生背上,手里拿着粉色小发夹,正一个一个往他头上夹,歪着头,手里动作不停,声音软软糯糯道:“爸爸……因为……好看。” 沉先生笑得无奈,大手往后一捞,女孩便被抱至胸前,手里拿着发夹还叼着几根头发。 小女孩见状,肉嘟嘟的脸皱成一团,眼眶瞬间就红了。她扔掉发夹,刚准备嚎啕大哭,沉先生便将她往天上一扔,女孩银铃般的笑声便散了开来。 沉先生稳稳当当将人抱在怀里,鼻尖蹭着女孩粉嫩的脸颊逗趣,把话题又重新带回去,“说不说,乖乖,不说原因爸爸可不带你去。” 女孩痒得咯咯笑,挥着小手直喘气,笑声不断,随后她逐渐安静下来,伸出小爪子,糯糯抱紧了沉先生的脖子,寻了处舒服的位置靠了过去,轻轻道: “爸爸……因为爸爸喜欢雪……” …… “爸爸……呜~” “好孩子,再说一遍。” 好热,滑腻的湿汗与身后的真皮座椅几乎融为一体,耳边是沉先生粗重的喘息。 他结实粗壮手臂环住我的腰,将我紧紧束在怀里,炙热的肉棒毫无阻挡地顶弄我早就泥泞不堪的花心。 “乖乖,你刚刚说了什么?”沉先生似乎变成了一只野兽,舔舐着我的脖子,那近乎啃咬的力度一度让我以为自己是即将被拆吞入腹的猎物。 他吃着我的下巴,随后又握住我的后脖颈,舌头再次缠了上来,一遍又一遍地扫荡和标记。 “爸爸……”我瘫软在他怀里,任由他攫取,方才的梦似真似假,在醒来的那一刻我已忘了大半,只是先前住校的噩梦又重新缠了上来,我止不住的发抖。 “怕了?”沉先生吻向我的眼睛,大手有节奏地拍打着我的后背,湿热的吻落在我的脸颊上,耳朵上,唇上,却不再急迫,带着流水般的温润和柔软,像梦中的那个年轻的沉先生。 “爸爸是真的爸爸吗?”我靠在他肩头呢喃,肉棒抵着花心,我难耐地抬起屁股想要凑近亲他。 沉先生低头,再次将我的舌头勾进嘴里吃,细细的咬,越探越深,我不愿和沉先生分开,只是讨好地蹭着,将自己完全埋进沉先生的怀里。 唾液沿着嘴角流出来,我受不住往回坐,湿润花心便倏地蹭过沉先生的肉棒,我呜呜叫唤着,他却将我越抱越紧,下半身快速顶弄,却还是叼着我的嘴巴不放。 撞击的速度极快,我似乎又要晕过去了,“呜~爸爸,不要……好难受……唔……” 许是顶弄的力度太大,颠簸中我不小心将自己的舌头咬破,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 沉先生缓缓从我嘴巴里退出来,微微不悦,声音有些沉,他轻轻捏着我的脸颊,“舌头给爸爸看看。” 我颤颤伸出舌尖,接触到空气的那一刻我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沉先生包裹住我时的温度,我想他永远都不要放开我。 我眼里含着泪,觉得没有了沉先生的怀抱冷极了。我朝他伸出小手,“爸爸,抱抱。” “好孩子。”他再次将我拥入怀里,缠着我的舌头,细细舔舐伤口,温柔的,缓慢的,我感到下体微微刺痛,又消失,周而复始,我只觉得舒服,便缠得他越发紧。 沉先生的呼吸越来越重,突然他猛地掐住我的腰,肉棒打桩似地飞速顶弄,手指插进我的嘴里搅弄我的舌头,又往喉咙深处插去。 我难受得想要逃跑,发出破碎的低吟,突然像是碰到了什么地方,我尖叫着瘫倒在沉先生的怀里,随后闻到了一股腥甜的气味,我意识模糊,喃喃道:“爸爸……不要……不要丢下我……” 沈禹的自白 8.31日 凌晨四点,我醒了,天还没亮,女儿躺在我怀里睡得安稳。她的呼吸很浅,吐出的热气熨贴着我的胸口,像羽毛挠着心脏,很痒。 她成了一块软绵的糖,双脚并用扒拉在我身上,许是梦到了什么好事,砸吧嘴,吐出含糊的字音。 自从她回来,我已经很久没有今天这样半夜惊醒了。 我把人勾到怀里抱紧,少女的香气盈满鼻间,低下头,习惯性地吻向她的发顶,可怀里的人仿佛知道我要做什么,调皮地仰起下巴,一个干燥的吻就这么堪堪落在唇间。 我有一瞬地怔愣,直到听见女儿迷迷糊糊中喊:“爸爸……” 我摸着她脑后柔软的细发,认命般撬开她的嘴唇,勾着她的舌头细细舔,像一个在沙漠里渴了很久旅人,她对我来说,是这些年来渴盼已久的甘霖。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亲情变质,我再也无法用一个正常父亲的眼光看待这个我找寻数年的宝贝。 昨天,我差点就毁了她。 女儿在我身下高潮着尖叫哭泣的样子历历在目,在那一刻,我仿佛成了一只野兽,满脑子都是她。 我想,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没有哪个父亲会和女儿舌吻,更没有哪个父亲会想着把鸡巴插进女儿的穴里。 她总是信赖我的,小到每次见到我时嘴角扬起的弧度,大到夜里因恐惧而哭泣并以此和我相拥的夜晚,我知道,她想依靠的只有我,当然也只能是我。 毕竟我和她血脉相连,她是我的一部分,生来就该属于我,不是吗? 我摩挲着女儿后颈的软肉,细细的一截,躺在我的手心里,哪也去不了。 我很喜欢这里,脆弱而又充满生命力的地方,脉搏跳动的幅度鼓动着心脏,我不愿意回想起八年前的那次爆炸,手心的温度是怎么从我手里消失的。 思念、痛苦和悔恨化成噩梦,在几千个日日夜夜如刀似箭扎在我的心口,大声质问我为什么当初要留她一个人。 是的,我的女儿就应该时时刻刻被我握在手心,捧在心口,待在视线范围内,永远也别离开。 我想,我也许疯了。 不,我或许本来就是疯子,十岁那年从训练场出来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疯了。 怀中的人低声呓语,我侧头去听,又是听见她低声模糊地喊着爸爸,颤抖着往我怀里钻。 我吻着她的额头,眼睛,贴着她的耳朵轻声哄她:“好孩子,爸爸在。” 她是我精心养育多年的娇花,可昨天我太过心急,却差点毁了她。 她那双闪着光点,无比期待又信任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在勾着我,我看向她的目光在无形之中慢慢便了味,我想把她揉进身体里,融进血液里。 每每见到她,骨子里无不在叫嚣着吃下她,嚼碎她,欲望成了嘴里分泌唾液和发涨的下体。 单纯的亲吻远远不够,我想爱她,想吻遍她的全身各处,我想看她在我身下婉转呻吟。 她是我宝贝,我的爱人。 乖乖,你也会这么想吗?你对爸爸许下的承诺,在若干年后也依旧算数吗? 你会恨爸爸吗?恨我在你懵懂无知的年岁用这种方式爱你,恨我禽兽不如,还有,你会恨……爸爸不告诉你真相吗? 我一遍又一遍吻着怀中人的脸颊,耳朵,在她眼上的疤痕处徘徊,仿佛再次闻到皮肉烧焦的滋味,钻心的疼。 “即使你恨爸爸,爸爸也不会放开你了。”我再次撬开女儿柔嫩的嘴唇,喃喃道。 签(微h) 天气晴,微风 前方是条笔直的大道,路两侧排排种着高大笔直的悬玲木。初秋时节,大片黄绿的叶子片似的挂在枝头,风一吹叶子便沙沙作响。阳光在叶间的缝隙中飞舞,些许落在了沉先生的肩头。 我抬手去摸,阳光的余温染上指尖,我摩挲着,沾了些在沉先生的唇上,轻轻蹭着。 随后我在沉先生怀里起身,贴过去,想将那片温度卷入口中,却是被他压着脖颈缠进嘴里舔吮。 “唔……爸爸……” 沉先生勾着我的舌尖,胸膛压着我的胸口,许久才退出来,抵着我的额头,“不再多睡会儿?” 好亲密,我坐在沉先生怀里,双手虚虚揽着他的脖子,气息凌乱得不像话,喘声道:“阳光……好看……” 小腿肚依旧在抖,要不是沉先生的大手握住我的腰,我想我应该会从他怀里倒下去。 “嗯。”沉先生嘴角勾起,在我唇上啄了一口,又吻在眼处,“宝宝,闭上眼再休息会,到了山脚后,还有好一段路。” 我舒服的眯起眼睛,暖洋洋的热意从四面八方涌来,“不要,路上景色这么美,我要好好看,记在心里,下次再和爸爸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话说完,却没见得回应,睁开眼便撞进沉先生那双深不见底的漆黑瞳仁里,专注的,带着些许错愕,又好似掺着某些难以言明的痛苦。 我愣住,心脏也莫名一痛,难受得喘了口气,控制不住地吻向那双悲戚的双眼,仿佛尝到了眼泪的咸腥味,又好似只是错觉,便忍不住伸出舌尖细细舔他薄薄的眼皮,嘴里喃喃道:“爸爸不哭。” 沉先生一颤,将我束在怀里抱得越发紧,他掐住我的脖子,令我不得不离开那处早已被唾液勾得不成样的地方。 他的额头靠了过来,吐出的热气喷洒在我的唇上,带着微微痒,啄了一口道:“好孩子。” 好热,我有些难受地推据他的胸膛,扬起脖子,张开嘴想要大口呼吸,沉先生却是趁机钻了进来,在口腔里急切地扫荡,勾着我的舌头用力吮吸。 “唔爸爸~好热……”我坐在他怀里,难受得叫唤起来。 车窗缓缓下降,风呼啦啦灌了进来,在我耳边呼呼作响。 风声,心跳声杂糅在一块,脑袋越发昏沉,我瘫在沉先生怀里,嘴角留下涎水,眼前模模糊糊地,似又被他叼着嘴吃了下去。 我不知道沉先生亲了我多久,只觉得身上那股包裹着的温暖从未离开。 等我再次睁开眼,依旧是在沉先生的怀里,而远处却是连绵不绝的高山,成片的苍翠竹林此起彼伏,空气中有晨露和泥土的气息,流水淙淙,恍如梦境。 沉先生低头吻在我脸颊,声音淡淡,带着笑意,不似先前要将人拆吞入腹的猛兽,眼前的沉先生如今温润得仿佛和这方天地融为了一体,“醒了?要不要再睡会?” 我赌气地瞪他一眼,扭过头去,“都怪爸爸一直亲我,害我睡了一路,不要,快放我下来。” 我捶打他的胸口,却是被他的大手抓住,贴在唇边啄吻,笑意充斥他的眼底,我听见他说:“都是爸爸的错。” 我轻哼一声,从他怀里跳了下来,刚想向前跑去,却是被他扣住一只手,我甩了甩,挣脱不开,仰头质问他:“爸爸!” 他蹲下身来,在我眼上的胎记处吻了吻,“除了这个,宝宝,路上碎石多,让爸爸牵着好不好。” 商量的口吻带着几分莫名的乞求,我低头,踢了踢脚边的碎石块,糯糯道:“那行吧,爸爸可得走快点。” 一旁植被几经轮换,眼前的石阶还是一眼望不到头,直直朝天的那边延伸而去,越往上明显感觉到空气越发干冷。 一旁的竹林逐渐被枫树林取代,初秋的日子,叶片微微发黄,风一吹便落了下来,我停下脚步伸手去接,拿了几片在手里仔细端详。 “累不累?”沉先生揉了揉我的发顶问。 我摇摇头,将叶片凑近鼻尖嗅了嗅,上面仿佛还残余着生命的气息,湿润的,温暖的,就像我和沉先生相扣的指尖。 沉先生蹲下身来,将我一把抱至臂弯,吻了吻我的眼睛,“可爸爸想抱宝宝了。” 我赌气用叶子拍了拍沉先生,他却是压着叶片吻了过来,落在唇上,属于沉先生的温度透过干燥的叶片传过来,我一愣,安静地窝在沉先生的怀里不再说话。 温暖的亲吻隔靴搔痒般挠着我的心口,明明沉先生已经亲过我很多次了,却没有一次像这般令人抓心挠肝,我觉得自己约摸不是渴了,所以才这样。 爬了许久,听见远处钟声在山间久久回荡,厚重的,如水波般荡漾开来,惊了一群藏在林间的飞鸟,我抬头一看,有袅袅炊烟自不远处升起。 梵音寺就在前方。 走完最后一个台阶,前方是块宽阔的平整小院,院的东南角种了棵高大的榕树,树下坐着一个穿着灰色僧袍的老道,一旁还有位拿着扫帚清扫落叶的小僧人。 寺庙香火稀少,进进出出多是庙里的僧人,见是香客,赶忙有几位机灵的小僧人迎了上来,笑问道:“施主可是找谁?又或是单纯上香,求个事业功名顺风顺水。” 他们头上光秃秃的一根头发也没有,阳光一晒便锃亮锃亮的,我忍不住伸手去摸,却惹得那人哎呦一声,他正想说什么,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净明,不得无理。” 我微微侧头,见那老人手里拿着一串棕色佛珠,步履蹒跚朝我们走来。 他的眉毛很长,当然胡子也是,走出树荫时整个人都在发光,我眯眼,窝在沉先生的肩头有些好奇地打量他。 在老人走上来的间隙,我从沉先生的怀里挣扎着要下来,他蹲下身子将我放到了地上。 老人慈眉善目,笑着对沉先生说:“阿弥陀佛,八年不见,施主变了很多。” 沉先生拉着我的手,点点头,“是啊,没想到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可主持您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 老人还是微笑着,目光落在我身上,问:“是她么?” 沉先生点头,揉了揉我的掌心,没有说话。 “阿弥陀佛,一切自有缘法因果,施主,此次失而复得切莫再重蹈覆辙,不然,前方阿鼻地狱,再悔难已。” 我听见主持重重叹了口气,仿佛知道些什么,和沉先生再寒暄几句后便摇头走开了。 此次来梵音寺是为求签,沉先生虽不信鬼神,却对佛家一事甚是热衷,前些日子,他将我搂在怀里,说是开学将近,想去小时候常去的寺庙给我博个好彩头。 只是天公不作美,只借来个小吉家宅签,看沉先生的表情,情况似乎有点糟糕。 他不给我看他抽到的,下山时拉着我的手,矮下身来,望着山下成片的枫叶林,再远一点是稀疏的农家院落,凑我耳边轻轻问:“宝宝,要是爸爸以后下了地狱……” “我不想听,爸爸。”我用手堵住他的嘴巴,“还有,我不想去地狱,也不想去天堂,当然如果有下辈子的话,我想做爸爸真正的女儿。”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自己同他是血脉相连的父女,这样,沉先生就再也没有抛弃我的理由了。 也许,那时我可以和他变得再亲密一点,亲密到永远也不分开。 至于到什么程度,在我有限的认知里我暂时还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和沉先生再贴近些。 沉先生吻着我的鬓角,我听见他在我耳边说了声对不起。 我摇头,不理解他为何要道歉。我牵着他的手往下走,中途见到一对父女正嬉闹往上爬,女孩四五岁的年纪趴在男人的背上笑得灿烂,手里拿着片枫叶在风中挥舞,男人掂了掂背上的人儿笑得一脸宠溺。 正是黄昏,天边的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我一时停下脚步,看得有些痴了,不知不觉落下泪来。 “怎么了乖乖。”沉先生大手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将我抱在怀里哄。 “爸爸,要是……我从出生就和爸爸在一块,爸爸也会这样背我吗?”我只是在流泪,在遇见沉先生之前的岁月又瞬间涌了上来,让我一时间悲戚难当,不过一会儿便嚎啕大哭起来。 沉先生拍着我的背,温声哄着,雨点般的吻落在眼上,额头上,我听见他一直在说对不起。 可是沉先生,你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我一直在哭,从日落哭到天黑,从山顶哭到山脚,等我稍微缓过神来,却发现沉先生的肩头早已湿了大片,我低声啜泣着,声音沙哑,搂紧沉先生的脖子低低喊他:“爸爸……爸爸……不要丢下我……” 他侧头,耐心吻着我脸上的泪,“爸爸永远不会离开你。” 沉先生的肩膀宽大厚实,小时候被养母吊在房梁上抽打的时,我曾幻想过高大威武的父亲会像动画片里的超级英雄一样来拯救我,消灭坏人后,把我放在他宽阔的背上,带着我离开这个家再也不回来。 我幻想过无数次的场景在今天终于实现,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尝到了血液的味道,又咬了咬沉先生的肩头,听见他闷哼一声后,我伸出舌尖细细舔。 忽然一个天旋地转,我被压在车门上,月光在沉先生身上打下一层阴影,密不透风地将我罩住。 沉先生勾起我的腿到腰上,腰腹抵着我,整个人压了过来,呼吸有些粗重。他摸着我湿润的脸颊,轻轻拭去上面残余的泪,到了嘴角后停住,“张开。” 我顺从地张开嘴,沉先生的指尖便探了进来,按着我的下排牙齿,凑近,“舌头给爸爸。” 开学风波 “大……大家好,我叫沉……朱离。”我低头捏着宽大校袍的一角,声带因碰撞而发出的声音令我有些恍惚。 昨夜沉先生在我耳边的粗重喘息犹若在耳,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抽身离去,就像今早他送我下车后扬长而去的背影。 为什么?是因为胎记越来越淡的缘故吗? 我摸着眼角,目光逐渐涣散,思绪飘远,我听见沉先生那时抱着我温声哄道:“好孩子,爸爸在这。” 医生说,激光治疗还要好几个疗程,定期做,很快就能痊愈。 医生说,很快我就能变得和正常人一样。 所以我现在是不正常的吗? 正想着,耳边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声音,我回过神,一抬头,发现所有人正齐刷刷看向窗外。 我顺着目光看过去,一位穿着黑色白边校袍的男生拿着本羊皮旧书,倚在拱形窗上微微喘着气。 汗水浸湿了他额间的碎发,顺着眼窝淌进眼里,他有些难受地眨眨眼,目光看向我,眼角微弯,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我知道他在说:“沉离,好久不见。” 我一愣,这才发觉成嘉禾一年时间不见,变化这么大。他的下巴变得越发锐利,眉眼俊朗,褪去了孩童的稚嫩,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身材竹节似地立在那儿,清俊的面容下是个少年人的模样了。 他笑起来露出浅浅的酒窝,如沐春风那般惹人喜爱。 我歪头,朝他眨眨眼,他心领神会不做停留,随后便一阵风似地离去了。 这时我听见有人语无伦次道:“八班的成嘉禾,鬼知道我等了多久,今天终于~不过他走那么快干嘛!” “哎,听说他爸是个有钱的主,经常有人看见他从沉家大院出来,你说会不会是……” 站在一旁的老师推了推眼镜,随后拍着我的肩膀,给了我一个宽慰的笑容,随后食指中指交迭放在嘴角,做了个从左往右拉的手势。 顷刻间,闹哄哄的声音消失不见,他随即缓声道:“同学们,沉离同学已经自我介绍完了呢。” 他声音不大,语气也温柔,但看样子,班上的同学似乎很怕他。 沉默一秒后,随即有什么东西炸开始似的,剧烈的掌声和校袍挥动的呼呼声涌入耳中。 我僵硬地扯起嘴角,对着班主任和台下的其他同学点头微笑,虽然很怪异,但至少思念沉先生的痛楚却一时间少了很多。 我的同桌是位……嗯怎么形容她呢?或许换个说法,她和我一样,不是个正常人。 “你好……嗯……那个……我叫朱离……你……”我推开座位,小心翼翼坐下,对着趴在桌上无聊画着圆圈的短发女孩招呼。 她有着一头利落的短发,发梢末端沁了点淡淡的粉色,要是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她鼻子动了动,随后靠在臂弯处,眼睛直勾勾盯着台上一脸书生气的老师,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她旁边来了位新同桌。 我有些气馁,心不在焉地收拾着书包,这时耳边听见她慢吞吞道:“我,赵栀伶。” 说完还不忘推过一张纸,和她性格不相符的是,纸上的名字写得倒是尤其可爱,圆润的线条俏皮地突破条条框框,仿佛跃然纸上娇俏人儿…… 不过五秒,赵栀伶便抽回纸张,利落夹在书本里不再说话。 我挠挠头,刚松了口气,听见她低声道:“你是第四个。” 为什么是第四个,我不明所以,瞅了眼台上的老师,凑近她问:“那你呢?你是第几个?” 赵栀伶看我一眼,又不说话了。 我一度怀疑刚刚是不是我幻听了,没一会,陆陆续续又进来了几位学生,和我一样自我介绍完后就找了个空位坐下。 我环顾四周,发现这时教室才刚好满员。 带着眼镜的老师拿着粉笔在由石灰墙堆砌的黑板写上“尤溪”两个大字,笔一落,粉笔头便如枪弹似地稳稳击中赵栀伶的额头,他朗声说:“上课时间,注意力不集中可不行哦。” 白色粉笔在地上断成两截,下一秒被赵栀伶一脚碾碎。 我看了看赵栀伶,又瞅了瞅尤溪,反光镜片下的面容看得不大真切,一时分不清这是否是发怒的前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按下了暂停键,连呼吸也不禁变得轻了起来,就在我以为这样的氛围要持续下去时,尤溪跟没事人一样,推了推眼镜,露出镜片下那双温润的眸子,嘴角扬起,笑道:“好,现在让我们一起热烈欢迎咱们的六位新家人,欢迎!” 掌声雷动,冷冰冰的氛围被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掩去,我突然觉得有些脸热,一时竟有些无所适从。 下意识地我看了眼赵栀伶,发现她又再次回到了一开始的状态,仿佛什么也不关心的模样,在无聊画着圆圈。 “虽然大部分的同学在夏令营就认识我了,我想我有必要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尤溪,六班班导,以后……” 说着他突然停顿了一下,来到一位发尾染了紫色的男孩跟前,指腹揉捏着他偏长的发丝,温声道:“班规第十二条,不得染发,烫发,看来咱的石柳辛小朋友不懂呢?” 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我隐约听到“完蛋了”“死定了”之类的话。 我以为顶多就是罚站,却在下一秒,桌椅被撞翻在地,尤溪拽着石柳辛的头发将他拖到了讲台上,并迅速从一旁的书架抽出了把银色剪刀。 他露出袖口挽起后的结实小臂,鼓胀的肌肉彰显衣物下包裹着的是何等力量的身躯。 他一手提着跪倒在地咿呀呻吟的石柳辛,一边仔细端详寒光四溢的利刃,眼睛微微眯起,声音不大,威慑力却十足,“石同学,我再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石柳辛哆哆嗦嗦地蜷缩着,听了尤溪的话后,剧烈摇头,嘴里嘟囔着喊救命。 声音细如蚊吟,缩在角落的灰扑模样一时令我有些恍惚。 尤溪啧了一声,将手中那把剪刀甩回书架,松开拽着男生头发的手,拍了拍手,淡淡道:“石柳辛,16级一年级新生,在校期间严重违反校规校纪,经决定给予开除处分,叁年内不得再次录用。” 话音刚落,石柳辛如一滩烂泥般跪坐在地,他没有哭,先是看了尤溪一眼,又望着班上同学,像是一条濒死的鱼,眼里仅存一点微弱的火苗。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这一刻,眼泪从他红红的眼眶中掉落,他嘴唇紧抿,脸皱成一团,在无声啜泣。 我知道,他在求我帮他。 可是,我连自己都救不了,还能救谁呢? “尤老师,我……我我想他是有苦衷的。”我犹豫地举起手,随后站起来,声音还有些抖,“他看起来,很伤心。” “孩子,犯错的人被抓住了当然会伤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的眼睛在看赵栀伶。 四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看我,还是第一次,但我想,也许我能帮他。 “不,尤老师,他是被冤枉的。”我咽了咽口水,虽然这都只是我的猜想,“我知道这很鲁莽,但,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能查出来真相。” “哦~要是你不能做到呢?”尤溪把袖口整理好,走到我跟前,笑道,“你确定要为一个陌生人承担风险吗?朱离,是吗?要知道,不是所有善心都会有好报。” 我并不知道这件事会带来怎么样的后果,我只是想帮他,不,也许我只是想帮我自己。 就像当初沉先生对着无处可去的我那样,伸出了一只手,我抓住了,得到了幸福。 所以,我点了点头,并且在全班人的注视下,我迈向了石柳辛,并对他伸出了一只手。 恰逢此刻,钟声响起,尤溪看了我一眼后便头也不回走出教室。人群攒动,其他同学开始成群结队朝外涌去,我刚起身站好,小腿肚猛地一痛,一个不稳便朝地面倒去。 手心火辣辣地疼,膝盖也磕到了石阶上,眼泪似乎在下一秒就涌了上来。 我坐在讲台的角落揉着小腿,石柳辛也陪我静静坐着,他低着头,片长的头发垂下来,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带着哭音说:“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我摇头,就在这时,一截青紫遍布的纤细小腿站在我身前,我抬头看,是赵栀伶。 她将耳边那绺染了粉色的发丝撩到耳后,目光在我和石柳辛之间徘徊,说:“你会后悔的。” 我不明所以,想问点什么,她却头也不回就走了。 等钟声敲完最后一下,教室里的人基本都走光了。我一边揉着膝盖,一边对石柳辛说:“你先去吃午饭吧,我再坐一会儿。” 他走后,教室变得更加空荡。 不过一上午的时间,便开始思念沉先生,想念那个有爸爸和加加在的温暖的房间。 “笃笃——” 一阵敲门声将我从思绪中拉回,一个穿着便衣的陌生男人站在门口,说:“ 沉小姐,老爷找您。” 乳 yeses huw u3.co m 我跟在男人身后,下了楼,穿过条林荫小道后来到了钟楼的背面。 古老的法桐树下停了辆黑色轿车,沉先生倚在车门,拿着根烟在手里把玩,见是我来了,又将烟递给一旁的男人,随后蹲下身子,朝我张开手。 我一步作两步飞奔而去,将沉先生扑了个满怀。他吻着我的脖子,深深吸了口气,又亲昵地蹭着我的侧脸,“上学怎么样,宝宝还习惯吗?” 声音沙哑又温柔,像是染上了午后的余温,莫名缱绻。 我靠在他宽大厚实的肩窝,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整个人也不禁懒洋洋起来,思绪放空,只是轻轻嗯了声。 “手怎么回事?”不知何时,沉先生把我抱上了车,我坐在他怀里,他的大手带着微潮揉捏着我的手心。 “摔了?”他见我不说话,也没继续追问,接过下属递来的医疗箱,熟练地拿出棉签和酒精,在受伤的地方仔细擦拭。 沉先生的动作很轻,低头专注的模样令我有些恍惚,记忆中似乎也有这么一个人对我这般贴心。 密密麻麻的疼痛从手心传来,我回过神才察觉,原来那处擦破了一大片皮肉,酒精接触到血液后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我疼得想要缩回手却被沉先生握住手腕。 “不动。”他吻向我的鬓角,又拿出纱布在伤口处细细缠绕,最后在虎口处打了个结,握住我的手,在掌心亲了亲。 “很乖。”沉先生眼角弯起,眼里涌上回忆,“你比爸爸坚强,爸爸小时候受一点伤后,也就知道哭,我还因为这个被你爷爷罚了好多次。” 我歪头想象小沉先生哭泣的模样,倒在母亲怀里抹眼泪的样子一定很可爱。 “不过,乖乖,你可以哭,可以撒娇,也可以无理取闹。”沉先生紧了紧环住我的手臂,吻着我的眼皮,停了许久,“记住,爸爸会永远爱你。” 笼罩在我头顶的乌云就因为沉先生的这一句话而消散得无影无踪。想看更多好书就到:j il e2.c o m 今早沉先生那近乎冷漠的背影也被我抛之脑后,心里涌来一股莫名的渴望,变成了嘴里分泌的唾液,我揽住沉先生的脖子,凑近,小心翼翼问:“爸爸,我想亲亲。” 他愣住,又随即莞尔一笑,缓缓凑近,吻向我的嘴角,“这样吗?” 我摇头,趁他不注意,在他下嘴唇咬了一口,像是偷吃到的猫,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从沉先生怀里挣脱。可他的身躯如铜墙铁壁般把我笼罩,令我进退不得。 他脖子探过来,亲昵蹭着我的肩窝,惹得我不禁笑出声来,“爸爸,嗯,好痒,嗯。” “乖乖……”他舔着我的下巴,我推据他的胸膛,那处痒得我直发颤。 “是爸爸想亲你了。”他把我压在怀里,手掌从宽大的校袍后摆探了进去,粗粝冰凉的手掌在腰间徘徊,我几乎要瘫倒在沉先生怀里。 “爸爸……坏,早些……时候明明……嗯……不想亲亲。”说着眼睛又开始酸胀了,我吸了吸鼻子,双手捂住眼睛,“爸爸是个坏蛋。” 沉先生吻着我的手心,又既而伸出舌头勾住指尖舔,顺着指缝又来吮我眼处流淌而出的眼泪,“嗯,爸爸是个坏蛋。” 手掌沿着内衣的边缘探了进去,我惊呼着弹跳起来,因被沉先生束缚住,只能在他怀里无助颤抖。 沉先生地手掌很大,指缝有磨人的枪茧,乳儿被他握在手心,很痒。 “爸爸,我不要……放开我。”我在他怀里浑身发抖,乳头似是碰到了什么东西,我瑟缩着想要从他掌心逃离。 “好,爸爸不放开你。”乳儿在沉先生手心不断变化着,我不知为何羞得不敢看他,只是颤声道,“爸爸……无赖,呜……” “好孩子。”他的手臂一用力,我便被他托举在怀里低头不得不看他。 沉先生原先梳得齐整的发丝如今耷拉在额前,黏腻的汗水混着粗重的喘息像一层厚厚的糖纸将我紧紧裹挟,我呼吸不能,只是在无意识喊着爸爸。 模糊中,乳儿似被沉先生左右揉捏,突然胸前一痛,意识回笼却是见到沉先生隔着薄薄的校袍啃咬那对乳儿。 唾液将校袍染成深色,胸前的凸起越发明显,我脸热得不像话,爸爸在吃奶吗? 可是我明明没有奶水,为什么沉先生要这样呢? “爸爸……嗯……为什么?”我咬住指头,声音断断续续,“我……明明没有奶水。” 沉先生将我压在坐垫上,掀起校袍一角,眼里染上一层浓重的黑,声音低哑,喘声道:“让爸爸吸一吸就有了,好不好?乖乖。” 吃奶h “爸爸……唔……” 沉先生就着校袍的一角,将手指插进我的嘴里,额头靠过来,喘得厉害。 他有些急切地吻着我的鼻尖和眼角,手指不停在我嘴巴里搅弄,膝盖抵着我的腿心,一个翻身,将我牢牢顶在车窗前。 “好孩子,咬住。”他将手指抽出,从腰线摩挲着往上走,握住那对尚在发育的乳儿,声音哑得厉害,“宝宝长大了,小时候,这里什么也没有。” 说完,就看见沉先生低下头去,将乳头含进嘴里舔弄,舌头在胸前游走,勾弄,又用牙齿细磨,我几乎要尖声哭泣。 “爸爸……唔……怕……”由于咬住了衣服,含糊的哭音听着像是在被窝里闷了许久,沉先生从我怀里抬眼,眼底的欲望赤裸外露,带着野性的凶狠似要将我拆吞入腹。 “好孩子……”他嘬着乳头,吸了一口,在我的尖叫声中又如同喂奶那般将他口中的滋味送进我嘴里。 舌尖染上了沉先生的气息,脑袋越发混沌不堪,眼角流出的泪水被沉先生勾进嘴中,带来阵阵咸腥味,我哭得越发厉害。 “嗝……爸爸……唔……” 沉先生将我牢牢压在窗前,大手掐着我的脖子,令我不得不仰头看他。他伏在我的身后,坚硬的欲望抵住我的腿心狎昵地顶弄着。 “你总是在问为什么。”沉先生粗重的喘息在耳边回荡,我抖个不停,连呼吸也变得艰难。 突然,他拿手掌压在我阴部,勾起我的腰抵在他的小腹上,有节奏地用力操弄。 我几欲尖叫,他猛地撞了上来,我不受控制往前倒,却是被他紧紧束在怀里动弹不得。 “所以,什么都不要问,宝宝,总有一天,爸爸都会告诉你。”话音刚落,他便再次把我的舌头吃进嘴里舔,下体色情地戳弄着我湿润地腿心,模拟着插入的动作,硬生生将我送入高潮。 眼前白花花一片,我看见了一个人,很高,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我抱着他的小腿仰头看他,头顶传来一阵轻笑,随后他蹲下身子,揉揉我的脑袋,把我拥入怀里,亲了亲我的脸颊,他问:“乖乖,又做噩梦了?” 我点头,拢住他的脖子,靠了上去,打着哈欠嘟囔道:“怕……妈妈……妈妈又来了……” 男人有节奏拍打着我的后背,吻着我的发顶,哄道,“不怕,爸爸在,好孩子,睡吧。” …… “热不热。”眼角那处痒得厉害,我伸手去抓,摸到了沉先生的胡茬。 沉先生把我严丝合缝地抱在怀里,舔着我的眼角,热气将我包裹,我喘了喘,推开他再次凑上来的脸,“爸爸……热……” “好。”沉先生不再握着我的脸亲,而是埋在我的肩窝,细细啃,又伸出手揉着我的小肚子,“饿不饿,吃点东西。” 车上有专门搭建临时餐桌,家里熟悉的餐具摆在上面,有我熟悉的吃食。 我无力坐在沉先生怀里喘息,整个人被他圈在怀里,他亲了亲我的嘴角,将营养汤喂入我嘴里。 有点苦,又带着点涩,沉先生勾着我的舌头舔吮,慢慢的我竟尝到了甜味。 午饭的时间出奇的漫长,等沉先生把我身上的校袍重新换了个遍,也快到上课时间。 “爸爸以后不会那样了。”沉先生吻着我眼上那处淡化得几乎看不见的胎记,“爸爸爱你。” 回教室的路上,我在钟楼的拐角处似乎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影子,没等我细看,肩上搭了一只手,我扭头看,是赵栀伶。 她个子比我高一些,挡住身后的烈日,垂眸看向我时,我在她眼底似乎见到了怜悯的情绪。 “你再不回去,姓石那小子估计要被打死了。” 他是谁 二二 还没进教室,外面早已乌压压挤了一堆人,所有人脸上情绪不明,大都在交头接耳,还有人捂着嘴在发笑。 我浑身发冷,胃部痉挛,恶心感涌了上来,一时间竟有些头晕眼花。这样的场景,在遇见沉先生之后,我有多久没遇见过了? 拨开吵闹拥挤的人群,踏入教室的那一刻,石柳辛被他眼前的男生一脚踹到了我脚边,他剧烈咳嗽,嘴里吐出混着血液的酸水,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哟,我瞧是谁来了,姓石的,你的白衣天使来咯~”眼前的男生双手插着兜,脚尖抬起石柳辛的下巴,笑得肆意又邪恶,他盯着我,嘴角咧开,“朱同学,他在喊救命呢。” 我弯腰,想将地上的人拉起身,眼前恶劣的男生朝他的下巴甩了一脚,石柳辛直直往一旁倒,嘭的一声撞向了讲台。 身后发出阵阵惊呼,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止这场恶行。 “为什么。”看着石柳辛伏在地上干呕,我又把目光移回男生的脸,“他做了什么吗?以至于要你这么伤害他?” 男生将额前的碎发往后捞,显出压迫人的气势来,他嘴角一撇,笑道:“伤害?怎么能算伤害呢?喂,小子,你说说,我伤害你了吗?” 石柳辛蜷缩在一旁,听到他声音后身子抖得越发厉害,脑袋像是断线的风筝,晃个不停,生怕慢了一步又会招致毒打。 “诺,我就是无聊,想让他陪我玩玩。”男生突然凑近,一股陌生又呛人的烟味猛地窜入鼻腔,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心疼的话,要不,你来陪我玩?我余子轩对付女人还是有一套的,我保证会让你爽出来。” “啪”的一声,在我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手就已经扇了过去。 余子轩的脸被甩到一边,他不可置信地捂着左脸,额头青筋暴起,看向我的目光像是要将我千刀万剐。 清脆的巴掌声在教室里久久回荡,没有人再说话,只有吸气声依稀可闻。 掌心火辣辣地疼,我知道自己好像又犯错了,不知道沉先生知道了会不会怪我。 可余子轩越界了,他的话令我心底生出了模糊的屈辱感,有关性又或是其他什么,我不喜欢,我只知道我必须让他立马闭嘴。 所以,我做了,并且,我没错。 “你这个臭婊子。”余子轩怒目圆睁,挥起手就要朝我扇来,赵栀伶将我往一旁躲,他作势要追,窗外却传来一阵呼喊: “班导来了,快快快散了。” 余子轩恨恨收回手,那如毒蛇一样的目光粘在我身上久久不移开,他凑到我耳边咬牙切齿道:“你会后悔的。” 不过一分钟的时间,所有同学回到了自己原本的座位上,就连这场混乱制造的血腥也不知道被谁清理得一干二净。 当然,石柳辛鼻青脸肿的样子自然是没有消失,尤溪刚踏入教室就说了句,“余子轩,这刚开学,你就给我搞这出?” “哎呦,尤老师,我冤枉啊,他自己摔的,不信你问他。”余子轩嘴角弯弯,俨然一副乖巧听话的好学生模样,和尤溪说话的语气也带着一股旁人没有的熟络。 尤溪看了石柳辛一眼,像是知道他嘴里会冒出什么答案似的,也没过问,只是我总感觉他眼睛垂下去的那一刻似乎看了我一眼。 是错觉吗? 开学第一天的下午没有什么大事,大部分时间用来介绍本校的创建历史、校风校训、建筑布局等。 其中一闪而过的四位建校投资人里我似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还没等我细瞧,大屏幕上的照片早就飞速划到下一张。 我听见耳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谈话声,依稀听见有人在说:“余大少,那……你姥爷吗?” 尤溪咳了一声,又停顿了几秒,身后的声音消失,他才接着继续说道:“学期末,会有分班测验,意味着要是自身实力不行,不管什么身份都有可能被分到差班去。 说着尤溪看了赵栀伶一眼,又继续道:“到时候怎么和爸妈交代就是某些同学需要好好考虑的事情了,所以在学校,别给我捅什么篓子,怎么在拿到好名次才是你们现在要考虑的问题。” 无关紧要的事,无关紧要的人,明明都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我为什么要这么操心呢? 还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虽然这么说石柳辛是有些过分,但现实情况的确是这样。 课间时间,我几次三番问他为什么不和班导告发他被霸凌这件事,每次他的回答都是,“没有用的,不可能。” 所以,既然已经这么绝望了,又为什么要对我露出那般渴望的眼神呢?不想自救的人,再去祈求别人又有什么用呢? 我很无奈,想着要不就这样算了,毕竟他对我来说也不过是旁人。 可是每当露出祈求的神情,我总会不自觉想起当初的自己,想起和加加相依为命又被所有人抛弃的时光。 日落西山,笨钟又一次敲响,钟声在偌大的校园里久久回荡,尤溪下课前把赵栀伶喊去了办公室,等他走了,学生开始陆陆续续走出教室。 余子轩似乎很能忍,他走时又盯着我看了很久,最后在众人簇拥中消失在了拐角。 眼看没什么人了,我来到石柳辛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瑟缩着往一旁躲,见是我又不好意思理了理头发,好一会儿才抬起眼小心翼翼看着我。 我垂眸,第一次认认真真端详他的脸蛋,看到了他脸颊那一块遍布大大小小的雀斑,鼻梁上架了一副厚重的眼镜,那双懦弱的眼睛就藏在后面,胆战心惊观察着这个世界,就如同当初的我那般。 “以前的你也是这样的吗?”我突然很想知道,以前的他也如现在这般怯懦吗? 他愣了很久,脑袋轻微晃动,也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也许,他已经忘了。 我换了一个话题,“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通过下午的课程,我大概也能知道这儿估计不是一般人能来的地方,想来沉先生送我进来也是花了很大功夫。 知道沉先生的家族古老而庞大,可我对家里的情况却一点儿也不熟悉。要说为什么,也许是沉先生并不想我接触这些。 “钱,我需要钱。”石柳辛低头,声音哽咽,“妈妈生病了,要好多钱。” “所以,你是为了奖学金是吗?”我似乎明白了,原来他忍受并心甘情愿接受这一切的原因都是为了自己卧病在床的母亲。 钱,我能帮他吗?好像并不能。我没有钱,也没有赚钱,我有的都是沉先生给我的。 如果我把这笔钱去帮助别人,沉先生会同意我这样做吗? “你不能被开除,因为你需要钱,是吗?”我又问他。 他点头,眼泪串似地落下来。 我想,要是他是个女孩,我也许就能抱抱他了。可我答应过沉先生,除他之外的任何男性都不可以做这个行为。 “如果不想被开除,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尤老师,染发并非你情愿。”我不理解,为什么都已经这样了,他还是什么都不说。 他沉默了,只是在哭泣。 我叹着气,拍了拍他瘦弱的脊背,“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他掩面哭得越发厉害,眼泪从指缝流出来落到他灰扑扑的校袍上,“我……我……我不知道……” 算了,再给他一点时间吧。明天我再去和尤老师说明一下情况,没准他会大发慈悲饶过他。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我想试试总归不会错。 在饭堂和石柳辛如坐针毡般吃完饭后,我打算再陪他走一走。 由于是开学第一天,没有晚课。等我们逛完学校来到宿舍楼下时,我在一旁的隐秘角落里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沉先生带了顶灰色鸭舌帽,穿了件白色POLO衫,下身套了件灰黑的休闲裤,身材高大挺括,倚在路灯下,看不清神情。 我喜出望外,向他跑去,跑到一半停下脚步,意识到石柳辛还在,又转头对他说,“抱歉我现在有点事,我们明天再说。” 不等他回答,我便迅速飞奔至沉先生的身边,凑到他眼前,仰头看他,“爸爸……” 他沉默地看着我,大手摸着我的耳廓,头发,脸颊,又来到嘴唇旁摩挲,眼里的渴望像是浓稠的黑夜,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沉先生把我抵在无人的角落,周围是淡淡的蝉鸣和远处稀稀拉拉传来的路人交谈的声音。 他低头,凑近,说话时的热气吐在敏感的唇上,让我不自觉小腿肚发抖,“告诉爸爸,他是谁?” 吻痕(微h 他?我抠弄着指甲,歪头想了想,该怎么回答沉先生呢? “他是和加加一样的家伙,爸爸,准确来说,是和我一样的人。”我踩上了沉先生的鞋子,环住他结实精壮的腰,仰头,踮起脚尖继续说,“我想,想像当初爸爸那样,去帮帮他。” 沉先生的鼻尖贴上我的,薄而干燥的唇瓣半落不落地悬在半空。即便踮起脚尖,这也是我能触及到的最高点,不能将果实含在嘴里的事实令我越发焦灼和渴望。 “爸爸……爸爸……”我牵着沉先生的衣领,想让他再低一点,可眼前的人巍然不动,像一只蛰伏在草丛中的兽,威严又冷漠。 我难受极了,不知为何,每每见到沉先生我总是想和他亲近,近一点,再近一点,直到他将我牢牢锁在怀里,夺走我的呼吸,让我们眼里只有彼此时,那份不安才会减弱。 就如同现在,我难受得不停舔舐着沉先生的凸起的喉结,锐利分明的下巴,一下又一下,“爸爸……呜……” 眼前是一片细碎的光,混乱中沉先生猛地握住我的后脖颈,将我牢牢压向他的怀里。 “爸爸……唔……怎么了……”他揽住我的腰,低头埋进我的颈窝,四处嗅闻,又轻轻咬了一口,声音有些沉闷,“没事,就是来个几只烦人的苍蝇。” “爸爸,我好想你,什么时候才能接我回去呢?”我依恋地蹭着沉先生的侧脸,闻到了血液流动的香甜气息。 我想,如果我同沉先生是血脉相连的父女,那是不是…… 亲吻如蜻蜓点水般落下,干燥的唇一触即离,我有些恍惚,勾住沉先生的脖子想要更多。 沉先生眼里裹着一团浓重的黑,拿拇指压住我的唇,反复摩挲揉捏,又从唇缝插进去,摸到了黏腻的唾液,裹挟而出后又再次插了进去。 他看着我的目光很沉,腰间的手越收越紧,坚硬的下体沉甸甸顶着我的小腹,我抖得越发厉害。 “你知道爸爸现在想做什么吗?”沉先生吻向我的眼睛,手指猛地往里一插,坚硬的下体撞向我的小腹,欲望如海潮那般将我席卷,我扑在岸边,小腹紧缩,湿淋淋地瘫在沉先生怀里无助喘息。 沉先生温柔地吻着我的发顶,耳廓,轻声细语哄道:“乖乖,今天好好休息,爸爸最近有点事要处理,可能几天都不能来见你。” “我……呜……我就知道……爸爸是个大骗子。”我窝在他的怀里哭泣,见到沉先生那一刻的幸福感猛然褪去,只有我一个人空落落停在原地。 即使明白沉先生并没有答应我住校期间会天天来看我,即使我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可是,可是我还是不想和沉先生分离。 我不停在哭,嘴里嘟囔着,“爸爸不要离开我。” 他只是抱紧我,在我脸颊处亲了又亲。 可总会有分别的时候,我缠上了沉先生的唇,狠心咬一口尝到了血液的滋味,随即抛下沉先生便头也不回跑向了宿舍楼。 我气喘吁吁趴在书桌前,平静下来后又尝到了心痛的滋味,沉先生会不会很疼呢?明明都要好久不见,我为什么不再多抱一会呢?明明还没来得及好好说再见。 正这么想着,浴室门打开,出来一位裹着浴巾的女孩子,她的脸圆圆的,眉毛很淡,眼睛下面生了一颗小痣,笑起来的时候那颗痣便跟着往上走,俏皮极了。 “哎呦,我可算等着你了。” 本以为她的声音会和她本人一样甜美,可与此相反的是,这声音却是显得有些许粗狂了。 她作势要伸手抱我,可身上的浴袍没裹紧眼看就要往下掉,她又收回手,有些尴尬地看着我,“不好意思啊老妹,这才第一次见面,差点就出糗了,不是,你咋还哭了捏?” 我方才是在伤心来着,她这么一搞,一时间竟忘了这事,泪水悬在眼眶,也不知道现在是该继续哭,还是该笑呢。 “不哭不哭。”她哄小孩似的从自己的柜子里抓了几张纸巾,替我仔仔细细擦干净脸上的眼泪,“我最看不得女孩子掉眼泪了,这比打我还难受。” 她话音刚落,我便忍不住笑了,接过她递来的纸巾,吸了吸鼻子,也不再哭了。 “诶~笑了,笑了可就不能再哭了噢。”她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傻里傻气,又继续说道:“这才是你嘛,你不知道,你扇余子轩一巴掌的时候我有多爽,我早就想揍那小子了。” 我点头,姓余那家伙的确欠揍,不过…… “我不喜欢打人。”我挠挠头,有些没有底气说道。 “你那怎么能算打呢?你瞧石柳辛,都被揍成啥样了,就那样姓余的还狡辩说——我只是在和他玩。”她翻了翻白眼,又摸着下巴低头问我,“你说,那一巴掌扇过去具体是什么感觉呢?肯定很得劲,要不我也找机会试一试,不行,没准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了……” 她自顾自地说着,一会皱眉,一会又发出莫名的奸笑,我有些发怵,离她远了些。 她好一会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笑着说:“哎呀,想得入神,都忘记告诉自我介绍了,咳咳,朱离同学,你好,我是郝汐茜。” 怕我不知道是哪几个字,还特地抓起我的手写了一遍。 她的眼里好像有光,如此真诚的模样玲我有些惭愧,可沉先生嘱咐过我,不能告诉别人自己的真名。 我只能回握她的手,笑道:“很高兴认识你。” 正说着,有人推门而入,赵栀伶一瘸一拐进了宿舍,谁也没理,径直朝自己的床位走去,躺下,安静得连呼吸也听不见。 我和郝汐茜互相看了眼,走到赵栀伶的床边,“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她便猛地用一旁的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冷冷留下一句——别管我,之后便不再说话。 可我看到,她脖子后遍布痕迹分明是吻痕。 被上帝遗忘的角落1(微h) 尤溪接到通知的时候,他正在处理一件作品,小姑娘没经过他允许,冒然推门进来,本差最后一笔便可完成的艺术品,在这一刻刀锋一转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失败作。 美工刀下的脸庞死鱼般惨白,全裸的身体被刀片划成一片一片,流出的血液沿着皮肤纹路蜿蜒而下,在身下的纹理繁复的纯白大理石上汇聚,凝成一朵娇艳的并蒂莲。 尤溪脸上带着浅淡的笑,对于赵栀伶的打扰,他没有显出任何不悦,仿佛这件他精心雕刻了半把月的作品被毁,于他而言不过是喝水般无需在意的事。 躺在大理石上的男人见有其他人,急得浑身的肥肉都颤抖起来。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天没有离开这栋房子,每天睁眼,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白色的门,除了那个男人,只有自己身下流淌的血是分明的。 “我错了,我错了,尤少,我,我不应该背叛你,我,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出现你面前。求求你,救救我,栀伶,求你,啊——” 尤溪利落抽出扎在男人手心的刀,淌着血,一滴滴往下落。他拿着湿布缓缓擦拭,嘴角挂着笑,声音不徐不疾,“下一次,我可不能保证还会扎在同一个地方。” 男人语无伦次叫唤着,要不是手脚被绑着,赵栀伶想,这个男人也许会跪下来求她。 她脸色很难看,目光移向尤溪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欲言又止,想到了什么,眉头紧皱又不再说话。 “你愿意见我,我很开心。”尤溪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美工刀上的痕迹,放下,抬眼,目光意味不明,“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见我。” 赵栀伶神色一凛,脸上青红交错,“我听不懂二叔在说什么。” “哦,不记得了吗?我看你那天晚上哭得那么厉害,还以为给你留下阴影了。”尤溪放下刀,向她逼近,“看来,印象还是不够深,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忘了。” 那晚黏腻交缠的哭喊犹如在耳,赵栀伶心跳加速,嘴唇一下就白了。 她的小腿止不住打颤,穴口收缩,仿佛再次回到了那天晚上,任由她如何向二叔求饶,换来的也只是他越凿越狠的无情操弄。 肉棒插入体内的饱胀感至今仍未消退,那种被禁锢得无法呼吸的性爱她再也不想体会第二次。 要不是父亲的命令,她根本不想再见到这个表面斯文,实则内里早已腐烂的畜生。 “我很想你。”尤溪靠了上来,把赵栀伶压进墙角,令她退无可退。 赵栀伶额头开始冒冷汗,嘴唇哆嗦得厉害,双手推据着他宽阔结实的胸膛,“不……不要碰我。” 尤溪低头嗅闻她发间的淡淡香味,还有一股牛奶的味道,想来是早上刚喝不久便来了。 真可爱,好想亲她。 尤溪用犬齿难耐地摸着舌尖,又靠近了些,惹得身下人一阵惊颤,他笑了笑,“好,我不碰,那你来碰我好不好。” 说完,他上前一步,抓起赵栀伶的手就往下面按。 沉甸甸勃起的肉棒热度惊人,就一瞬的时间,赵栀伶的脸倏地就红了,热汗沿着额头往下落,划过通红的眼角,可真是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尤溪见她这幅样子,心中欲火愈盛,凑到她耳边,喘道:“伶儿,摸摸我。” 尤溪膝盖磨着赵栀伶的穴口,肉棒隔着衣物在她手心狎昵地挺动,“伶儿,好宝宝,快摸摸它。” 大脑恍若有闪电划过,那晚尤溪把她压在身下操弄时,耳边也是如现在这般,喘着声,喊她伶儿,叫她的小名。 还记得他给自己上课时,总喜欢抱她,在耳边温声细语夸她,“伶儿,做得很棒。” “你这个变态……唔……”还没等赵栀伶说完,尤溪便拽着她脖子吻了上来。 亲子鉴定微h 二五 郝汐茜似乎也是注意到赵栀伶脖子上的痕迹,凑到我耳边,“那不是,那什么吗?” 她带着羞怯,流转于唇齿的字词像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想了许久才憋道:“吻……吻……” 她把我拉到一旁,又瞅了眼拿被蒙住自己的赵栀伶,压低声线道:“你不知道,她现在这样,都是尤……” 我点头,想起白天赵栀伶的小腿外裸露的伤口,在想起她那副冷淡的模样,总觉得有点可怜。 她咽了咽口水,嘴唇抿成一条线,有些犹豫,凑近我的耳朵,声音压得极低,“听说,那姓尤的是个变态,你看见赵栀伶她小腿上的伤没有,都是那畜生打的。” “为什么?” 郝汐茜摸着下巴,思索道:“不知道啊……不过,我听说是因为夏令营那天晚上,赵栀伶和八班的男生私会,手还没牵到就被尤变态给发现了……” “怎么,就这么喜欢议论我?”赵栀伶掀开被子,冷冷盯郝汐茜,“有多嘴的功夫还不如把自己管好,我记得,你偷拿我包的事,我还没和你算吧。” “你!我都说了,我只是借用一下,后面不是都还你了吗?”郝汐茜跺脚,脸色涨红,恼怒道:“老是提这事有意思吗?我不是都完好无损地放回去了吗?” 赵栀伶冷哼一声,拖着身子从床铺下来,在桌上的化妆柜上翻找,拿出一根通体黑色带着银色镶边的口红,质问道:“完好无损?你真以为我发现不了?” 赵栀伶拿着口红朝郝汐茜逼近,我站在一旁暂时没有插嘴,他们之间的矛盾似乎不是我能说上话的。 “包包,口红,衣服,哪个你没碰?之前不和你算账,是我懒得计较,我不要的东西扔垃圾桶都嫌脏。郝汐茜,别以为夏令营你和那狗崽子算计我的事我不知道。我这身伤谁害的,你最清楚!”赵栀伶脸色苍白,眼神却十分凌厉,说得郝汐茜哑口无言。 郝汐茜看了我一眼,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带着窘迫,脸上泪水滚落,“我……我……” “你告的状?”我有些错愕,盯着郝汐茜泪水涟涟的脸蛋,有些不忍,“还是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赵栀伶瞥我一眼,面无表情,“误会?再怎么误会,她偷我东西,嚼我舌根子也是事实。” “我之前看你可怜才没和你计较,但从今天开始,我要是再发现你在背后嚼舌根,玩花样,我会让你后悔认识我。” 赵栀伶说完,又重重喘了口气,撑着桌角,当着郝汐茜的面将化妆柜上琳琅满目的化妆品一股脑扫进垃圾桶。 郝汐茜还是在哭,我咳嗽一声,“这……你们之间的矛盾我也不清楚,不过现在话都说开了,心里都有数,刚开学嘛,都是朋友,以后就好好相处吧。” 我也没想到自己可以一口气说这么多,总觉着要是不说点什么,处境会更糟糕。 “不过,郝汐茜,她这一身伤真是你造成的?”我随口一提。 “什么啊,我……我一开始只是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和男生出去有危险。况且,我还是等了一个多小时发现她还没回来,我才去找的班导。”她还是在哭,声音也断断续续。 “怎么现在就变成我针对你了,就是因为容易误会,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我郝汐茜再怎么不堪也不会这样害人啊。” 赵栀伶脸色缓和些,她还在继续说,“我拿你东西是我不好,我道歉,我……真的很抱歉……呜……我没有背过那么好看的包,还有那些口红……对不起……呜呜呜……” 郝汐茜越哭越大声,越说越伤心,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赵栀伶听到她说的这些,表情有些没反应过来,怔愣了一会才道:“你……要是喜欢,和我说一声不就好了,借你也好,送也好,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郝汐茜止住了眼泪,表情呆呆的,呐呐道:“就这么简单吗?你真的会借我吗?” 赵栀伶点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却在郝汐茜扑过来的时候出现了一丝裂缝,她双手举着,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呜呜呜,我是个蠢货,对不起栀伶姐,呜呜呜X﹏X”郝汐茜一把鼻涕一把泪,小心翼翼抱着赵栀伶。 赵栀伶犹豫地看向我,我莞尔,压着她的手轻轻拍着郝汐茜的后背。 “好啦,天大的缘分才让我们在一个宿舍相遇,以后就是朋友啦。” 我又说了些大话,两人似乎是听进去了,纷纷点头,最后,我才想起沉乔乔似乎不在,问,“你们知道……嗯……咱宿舍人员名单中不是有四个人吗?还有一个人呢?” 郝汐茜靠在赵栀伶的肩头,表情迷瞪,反倒是赵栀伶说,“你说的是沉乔乔吧。” “对,她怎么不在?” “你认识她?”赵栀伶朝我看来,目光带着探究和审视。 我咽了咽口水,摆摆手,“名单我早就见过了,刚刚一时间没想起名字,你一说我就知道了,哈哈。” 我打着马虎眼,赵栀伶也没多想,点点头,这才说道:“她早搬走了,夏令营那会就没来,说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郝汐茜这才恍然大悟,煞有介事般点头应和道。 听到这我其实是有些失落的,要是乔乔在,今晚我还能和她挤一挤,没准就不那么害怕了。 “怎么了,你希望她没走?”赵栀伶拍了拍郝汐茜的后背,示意她起开,目光停留在我身上,“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毕竟沉家千金可不是谁都能相处得来的。” 我勉强笑了笑,心里却想等回家我一定要好好问问她到底怎么回事。 洗漱完,大家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床位,熄了灯,四周渐渐安静下来,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郝汐茜的啜泣声。 我有点累,不过才开学第一天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心情越发疲惫,一想到沉先生有段时间不能来,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似的,打不起一点精神。 还有石柳辛的事,跟他相处了一段时间,我似乎也跟着变蠢了,责怪自己为什么要摊上这件事。 这么想着,昏昏沉沉进入了梦乡,梦里面也有一棵银杏树,比现在要小,年轻的沉先生站在一旁,低着头对我温柔的笑,他喊我宝宝,随后将我抱在怀里,开始胡乱亲吻我的脸颊。 许是初夏,阳光很暖,那熨帖在脸颊处的亲吻向耳廓蔓延,又辗转至下巴,嘴角,随后沉先生撬开我的牙关,裹挟着热气闯入我的口腔缠绵,我呼吸不能,却听见他喘着粗气喊我,“宝宝……” 沉先生的大手在我身上游移,揉捏,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将我禁锢在他怀里,无处可逃。 他叼着我的舌尖不停的舔舐缠绵,涎水沿着嘴角滑落又被他勾走,他将我抱得越发紧,我坐在他宽大厚实的怀里颤抖不停,感受到了蛰伏在衣物下的庞然大物,热度惊人。 “爸爸……”我的呼喊断断续续,眼前雾蒙蒙一片,我看不清他的脸。 “好孩子,呼吸,对就像这样,慢慢的……” 又一次被潮水般的情欲裹挟,我扑腾着尾巴,被死死压在岸边,身后是沉先生潮湿又温暖的胸膛。 他抬起我的下巴,舌头温柔地进入,吮吸,下体压着我的后臀顶弄。随后又掐住我的腰,伏在我耳边粗重喘息,似在哀求道:“宝宝,爸爸爱你……” “哈……”我从梦中醒来,内裤早已湿了大半,空气里我似乎闻到了情欲的咸腥味,一时间羞红了脸。 换完了衣裤,拉开帘子,阳光从大笨钟的一侧散开,随后厚重的钟声在校园回荡,几只鸟儿扑腾着翅膀从树林中飞起。 又是新的一天。 出门之前,郝汐茜揉着惺忪的睡眼刚起床,见我出门,问,“你……怎么这么早。” 我有些脸热,摇摇头,说了句,“我先走了。” 初晨的空气里隐隐有花香和落叶的气息,我走在林荫小道上深吸了一口气,混乱的思绪这才理清了些。 小道每隔一段便设有大理石长凳,我停下脚步,扫走石面上堆积的落叶,坐了下来。 石柳辛的事解决起来很复杂,我也不理解,怎么染个头就要被开除,话说回来,校规真有明确规定吗? 还是说,即使没有规定,尤导也能让他走人。 要余子轩自己承认殴打霸凌同学,逼迫他人染发简直是天方夜谭。况且看样子姓余的和姓尤的关系也不一般。 思来想去,难道就只能求尤变态网开一面了?我来求他吗?哎…… 眼前一暗,有什么挡住了从枝丫间折射过来的光。我抬头,一看是长成少年的成嘉禾。 他嘴角带着清浅的笑,这又让我想起流浪的那段时光,他是为数不多对我发出善意的人。 “我们小时候见过是吗?”我仰头,指着自己的眼角,时隔一年再见面,我突然很想知道当初那个说我胎记像蝴蝶的人是不是他。 他明白我的意思,点头,抬手想摸摸我眼角那处几近要消失的胎记。 我身子下意识往后仰,避开他的触碰。他的手僵在原地,握紧收了回去,似乎是有些尴尬,说了句:“不好意思。” 我摇摇头,将他的手拉了过来,握住,笑道: “再次见到你我很开心,上次见面太匆忙,我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你,却怎么也联系不上了,电话也是,到现在也没人接。” 成嘉禾眼眶红红,握紧我的手,声音有些失落,“我爸没收了我的手机。” 看来,这就是上次他私自外出的惩罚。 “不过,现在我已经拿回来了,我会等你电话。”他的脸上又浮现了那憨憨的笑,像小时候。 “对了,上次在树林,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为什么你要说我忘记了很多事,还有你们为什么笃定我就是爸爸的女儿。”我一口气问出了一连串困扰我许久的问题,我想知道,就现在。 成嘉禾错愕,也许是没想到时隔一年,我还会就这个问题再次寻求答案。 是啊,每每在梦里,我无时无刻不在祈求自己和沉先生是血溶于水的亲人。 可在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要是我和沉先生真的是亲父女,情况会比现在好吗?那些温柔的潮湿黏腻的吻和拥抱还会存在吗? 我不知道,我一边渴求,一边抗拒,两边撕扯着我令我越发不安,我想知道答案。 成嘉禾愣了好一会,似是犹豫,随后从校袍处翻出了一张银行卡,交到我手里,“你要是想知道,做一次亲子鉴定知道了。” 亲子鉴定,我只是听说过,小时候养父母在孩子出生前就因为这件事差点大打出手。 不过最后,他们还是没有做,只是把气撒到我身上,直到陈将才越长越大,和养父越来越像时,那些落在我身上的殴打才少了些。 原来做了亲子鉴定就能知道是否有血缘关系吗? 我收紧他递给我的银行卡,还是有些懵,又开始口吃了,“我……我应该……怎么做……” 成嘉禾拍了拍我的手,安抚道:“银行卡里有一笔钱,你找机会取出来,银行卡会用吗?嗯,然后带上你和沉叔叔的头发,包好,去医院前台问工作人员你要做亲子鉴定,后面的事他们会帮你做好。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你要去干这件事,一定要记住。” 说完成嘉禾笑了笑,摸了摸我的头,笑道:“算了,下周四,学校会组织学生去校外参观美术展,听说是余老爷子的宝贝孙女办的。你也知道,投资人里面……” 成嘉禾咳了一声,不再多说,又转而回到原先的话题上,“美术展往东再走一百米,再穿过一条商业街就是医院,届时你假装不舒服,我会借机带你去医院。注意,在那之前,一定要拿到沉叔叔的毛发。” 我点头,心情跌宕起伏,想再问他失忆的事儿,就听见身后传来尤溪的声音,“听说,朱离同学在四处找我?” 失轨的爱—乱伦 二六 吃完早餐我便去办公室找尤溪,没见着人,室内的其他老师让我等等,离上课还有段时间,就想着去校园逛逛,没想到这么巧遇见了。 我莞尔,和成嘉禾小声说了句,“谢谢你,不过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事,我们之后再谈。”说完我便朝尤溪走去。 尤溪人很高,今天穿了件白衬衫,袖子还是习惯性地微微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他手里拿着一本书,见我走来,笑着推了推眼镜,露出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老师好。”我走到他面前停下,礼貌地鞠躬并打了声招呼。 “嗯,朱离同学说是遇到什么麻烦事了?还是……”尤溪将拿书的手背到身后,低头问我。 “嗯……”我忍不住抠弄自己的手指,斟酌用词,想着用什么样的方式才能说服他,“尤老师,石柳辛的事您肯定也知道不是他自愿的,是吗?” 笑声从头顶传来,我听见他说,“我知道吗?” “撇开这个不说,您是班导,肯定知道余子轩霸凌同学的事情。”看他这么漫不经心的态度,我有些着急,“石柳辛这么老实又胆小的人,怎么可能会做违反校规的事呢?” “哦,你是说,老实人就不会做坏事?”尤溪看向我的目光很平静,目光沉沉,我有些害怕,又听见他说,“朱离同学,他要是实在想证明自己没有做,你就让他来找我,而不是让你这个无关的人当出头鸟,也许那个时候,我还能再给他一次解释的机会,听懂了吗?” 我往后退了一步,嘴唇有点哆嗦,尤溪说的没错,明明是他的事,为什么要旁人上赶着去承担。 不过他的意思是,只要石柳辛愿意当面向班导揭发余子轩,就还有挽回的余地是吗? “告诉他,我只给他两周时间,要是姓石那小子还像之前那样废物,他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毕竟,我眼里可容不下蠢货。”尤溪拿书轻轻拍了拍我的头,说完便绕过我离开了。 刚踏入教室,我能明显感觉到氛围有些不对劲,一眼望去,小部分人在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什么。 看向我的目光除了审视,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鄙夷,这种视线我再清楚不过,令我浑身如芒在背,我很讨厌这种感觉。 坐定,赵栀伶给我递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姓石那小子的事你还要掺和?” 我点头,打算后面再和她解释细节,紧接着又见她抽回去,低头胡乱写道:“他不是什么好鸟,离他远点,这事和你没什么关系。” 正式铃响起,所有人不约而同噤了声,连往日嚣张的余子轩也是老老实实坐着。 这时进来一位看着温柔可爱的女孩子,不,准确来说是个偏瘦弱的女性。毕竟要是忽略她手上的教鞭的话,我想没有人会觉得她是一名教师。 我没想到,今天的第一堂课会是性教育主题课。多媒体呈现男女生殖器的时候,小部分人捂着眼睛不敢看,特别是女生,有些人已经羞红脸了。 但放眼望去,多数富家子弟对此毫无反应,像是习以为常,不过也是,对于这些,他们肯定已经提前了解过了。 沉先生从未告诉过我这些,所以我听得格外认真,只是没想到男女的身体构造这么神奇。 原来那个叫子宫的地方就是孕育生命的起点。 男人阴茎和女人的阴道结合在一起后分泌的精子和卵子,在输卵管形成受精卵,再次分裂后成为囊胚,随后转移至子宫,逐渐成长直至诞生成为一个新生命。 从此,女人成为妈妈,男人变成爸爸。 所以我也是那么来的吗?爸爸妈妈结合才有了我。 那样的事是爸爸一直对我做的吗?用他的生殖器捅入我的身体,让精子在子宫扎根,彻底标记和占有。 原来爸爸是想要小宝宝了吗?可我害怕成为妈妈。 我混乱地想着,一会儿是沉先生那张沉静温柔的脸,一会儿又是他情到深处克制亲吻我时犹如野兽般的模样,总觉着自己的下面又湿了。 我会有小宝宝吗?虽然爸爸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地进去过,那也会有吗? 我突然很害怕。 “女性初潮过后,才会分泌卵子,同时这也是青春期性特征的重要标志之一。”温柔的女老师推了推眼镜,“所以女孩子们要是发现哪一天你下体流血了,不用感到惊慌,那只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这时可以寻求家里女性的帮助哦。” 我听得似懂非懂,紧接着到了性安全主题部分,这一块提到生殖器是不允许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触碰,连最亲密的父母都不行。 我有些懵,恍惚意识到原来我和爸爸之间的事是不被允许的。可如果我喜欢爸爸这样摸我,那也是不可以做的事吗? 课堂最后又提及怀孕的话题,展示几张惨不忍睹的图片,我听见她说,“你们这个年纪,最容易冲动,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保护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老师再最后强调一遍,千万不能怀孕!” 她紧接着又说道:“特别是女孩子,尤其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对于家里的长辈更要有所提防。有研究表明,绝大多数性侵发生在熟人之间。” 说完她又放了几张婴儿的照片,都是畸形儿,少了眼睛,多条腿,亦或是没有嘴巴的比比皆是。 “这就是近亲关系生下的婴儿,发病率比普通的孩子高数十倍……” 胃部一阵翻滚,我忍住想要呕吐的欲望,只觉得头晕目眩。 这一刻我隐隐约约意识到,我和沉先生的关系似乎是不正确的,一股难言的羞耻感快要将我淹没。 我拿起笔,写道:你和你爸爸的关系是怎么样的? 纸条递给赵栀伶,她看了眼,冷哼一声,回道:“五年没见过了。” 等下课铃响,我又急忙跑去问郝汐茜,她只是挠了挠头,笑着说:“嘿嘿,我爸一天不打我就不错了。” 我像是急于证明什么,跑到石柳辛身边,扒拉起他靠在书桌上的脑袋,他见是我,瑟缩地往后躲了一下,眼神有些躲闪,哆哆嗦嗦问:“怎怎么了?” 我把问题又问一遍,他歪头,像是想到什么,脸上露出甜蜜的笑,“我爸对我和我妈可好了,每次工作回来都会给我们带好吃的,可惜妈妈最近身体不好,什么都吃不了。” 所以,我和沉先生这样是不正常的吗?可是沉先生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这样也是不对的吗? 万一他是呢? “呜……”我顾不得放下纸笔,冲出教室,一路狂奔进了厕所反锁,胃部不断痉挛,涌上的呕吐感令我头昏脑涨。 爸爸,究竟什么才是对的? 在厕所吐了好一会,一推开门就被蒙头泼了一大桶脏水。 混着污垢的黑色脏水至头顶倾盆而下,鼻尖满是下水道的腥臭,我一时没缓过来,愣在原地,直到对面甩了一张照片过来。 是我和沉先生那天夜里在角落相拥的照片。 照片上,一只大手牢牢箍住我的后腰,而另一只手则死死压着我的后脑勺,以一种不容许任何人侵犯的姿态将我锁在怀里。 原来是那个时候,难怪沉先生当时会说来了几只烦人的苍蝇。 我不明所以,一股力狠狠朝我脸是扇来,头猛地往一边倒,后知后觉才明白自己是给人打了。 脸颊火辣辣地疼,我小声抽气,问,“为什么?” “哈?打你还要理由吗?”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短裙和牛仔皮衣的女孩,她双手交叉在胸前,眼里尽是恶意,“一个喜欢勾搭大叔的小婊子,我想打,就打喽。” 她身后跟着一众穿着校袍的女生,在听到这些后,发出了尖锐的耻笑声。 又开始头疼了,我想起沉先生那张温柔如大山一般的脸庞,只是喃喃道:“爸爸,他是我爸爸。” 右脸猝不及防又被扇了一巴掌,头疼更甚。 “爸爸?你在开玩笑吗?谁家好父亲这样抱女儿?听说你们还亲了不是,可惜我这照片没拍到呢?”说到一半,女生装作吃惊,拿手半掩嘴巴,夸张道,“哎呦,你要是说这大叔是你爸,那你们,你们岂不是在……,姐妹们我实在没有脸说出来,来来来,你们告诉她,他们这是在什么?” 又是一阵哄笑,我神经紧绷,大脑一片空白,呼吸夜开始急促起来,不要说,不要说,不要说! “乱伦!他们这是在乱伦!哈哈哈,真恶心!” 在我模糊的道德观念里,我无法彻底理解乱伦这个字眼,只知道它同腐肉和猪笼连在一块。 小时候,村里有对无父无母的兄妹在一起了,这件事最后被村里人发现,强行将两人分开,女生被锁进堆满腐肉和石块的猪笼,在一天夜里,当着男生的面被拋进湖里再没上来。 再后来,男生疯了,嘴里天天嘟囔大喊,“恶心!恶心!乱伦!恶心!” 每次喊完他又开始哭,从天开始吐白到天黑,直到第二天,才听说他是跳进了妹妹死的那条河里。 模糊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高喊而出的乱伦二字将空气不断挤压,我仿佛又闻到了那天从那个男生身上散发而出的腐臭气息,我干呕起来,却被一脚踹翻在地。 “怎么的,怀孕了?小婊……啊——” 我拔出扎在她脖颈处的笔,趁她不注意又再次挥刺下去,这次,我瞄准的是——眼睛! 嘿离宝又开始发疯了 巴掌 疼痛在肩胛骨上绽开时,我闻到了铁锈味。钢笔正悬在柳婷眉梢,墨迹沿着她精心修剪的眉型洇开,像是在风里散开的筝线。 尖叫声惊飞了窗外栖息的灰雀,我回过神,肩上疼痛越发强烈。 按住这个疯女人!柳婷的声音在瓷砖墙间折射,让我想起沉先生书房里那台老式留声机卡住的唱片。 她的跟班们围成新月形,运动鞋底的花纹在地面拖出凌乱的轨迹,柳婷手上不知何时拿了把美工刀,闪动的银色寒光比想象中更接近幼时的记忆——那年养母把刀片抵在我的颈间,刀刃映出养母扭曲破碎的面容。 柳婷的鞋跟碾过她的太阳穴时,我忽然看清柳婷耳垂上隐藏钻石耳钉,在光线的折射下闪着刺眼的光。 这学校的每片砖瓦里可砌着我祖父的名字。她俯下身,气息喷在我的后颈,带着薄荷口香糖的凉意,“不知道好歹的贱种,在我第一次警告你的时候就应该乖乖听话才对啊。” 厕所飘来柑橘味芳香剂的气息,混着拖把池的陈年污垢,我胃部一阵痉挛,手撑地,却被她一个侧扫踢到了墙边。 柳婷抓起我的头发,垂下的目光似是怜悯,忽地,我瞥见她脖颈间晃荡的纯银十字架,不合时宜地想——原来恶魔在人间也会渴望主的怜悯。 “你知道人在害怕时喊得最多的是什么吗?”柳婷拿美工刀挑起我的的下巴,摩挲着十字架,低声道,“是妈妈……” 话音刚落,钢笔从上而下猛地扎进我的掌心,噗呲一声,鲜红的汁液同地上的污垢染在一块。 悬在脖颈上的利刃依在,我蜷缩地身体被一次又一次打开,如同泛白的蚌。 “婷姐,这……要是事情闹大了……”说话的是个瘦弱的小姑娘,带着副厚重的圆框眼镜,眼神怯怯,手里却拿着沾了血的钢笔。 “哦?这是我做的吗?”美工刀在柳婷手里甩出残影,鞋跟踩着我的头,轻哼一声,头一歪笑着说,“收拾别人的感觉怎么样?嗯?” 模模糊糊的字音艰难地从外钻进来,浑身针扎的刺痛令我在地上动弹不得,嘴唇发麻,“爸爸……爸爸……” 当保安们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时,我正盯着天花板上的霉斑发呆。 厕所外乌压压一片,将里面围得水泄不通,保安把我架出来时,如苍蝇般闹哄哄的声音消失,转而是吸气声以及一波又一波的议论。 坐在医务室不算得柔软的病床上,鼻尖是药品和消毒水的味道。 手上的伤口已经处理,缠着绷带,我盯着那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才密密麻麻传来声响。 “同学,同学。”医生拿着笔的手在我眼前挥动,她的脸上平静无波,眼镜框下的那双眼没有任何温度,“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机械地摇头,手掌合上又张开,问:“我的钢笔呢?” 圆珠笔在表上沙沙作响,医生不时抬眼,又低下头去记录,也不回我,只是合上笔盖推门走了。 窗外枝头鸟儿惊起,厚重的钟声从远处飘来,咔哒一声,凌乱的脚步声从身后走来,我回头,为首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带了副老花镜,眼睛眯成一条缝,皱纹在他脸上堆砌,像一扇龟裂的墙。 他肥胖的身体挪到我跟前,额角有细密的汗水,“沉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是我校管理失误,犯事的女学生已经被抓去教务处,核实后我们将从重处罚。嗯……还有您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声音断断续续在脑海里盘旋,每个字符七零八落散在各处,我一时间无法理解他的话,我只知道好痛,我想爸爸了。 “爸爸……”我揉着手心,尽管那处早就渗出血,我还是在不停的挤压伤处,哆哆嗦嗦地喊着要爸爸。 男人脸上的横肉急剧抖动,他从袖口掏出手帕,不停擦拭脸上冒出的细汗。 医务室大门被人一脚踹开,尤溪眼镜片后面的眸子扫了我一眼,却是对身边扎着利落马尾的女人说,“他爸还有多久到?” 话音刚落,身后柳婷踉跄的身影从他背后显现。 她面目狰狞,几乎是大吼出声,“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承担,谁让你们多管闲事给他打电话——” “啪——” 高马尾女人扇得柳婷朝门边倒,差点撞翻一旁的医用架,“自己承担?哼,收收你的大小姐脾气。等这事结束,你就滚出八班。” 柳婷垂头,胸前的十字架项链掉出来,悠悠回荡,“关你屁事……妈的……关他屁事……哈哈……” 柳婷父亲赶到时,一身风尘仆仆,气喘吁吁倚在门框,蓝白相见的领带松松垮垮挂着,头发凌乱。 他朝里扫了一圈,见到蜷在角落的柳婷,扔下手中的公文包,小跑过去,刚将她拢在怀里,却被她推开。 男人被推得坐在上,脸上出现不符合他这身气质的不知所措,他左右为难,目光来到我身上。 他手撑地,拍了拍身上的灰,来到我身边,鞠躬道:“沉小姐,实在抱歉,是我没有管好自己的女儿,我知道再怎么道歉也弥补不了对你的伤害,这卡里有20万请你务必收下。” 柳婷扑上来,将她父亲手上的卡甩开,“你有什么资格替我道歉,还有我没错,你给我滚,滚啊!” 柳婷激动得大叫起来,双眼通红,声音嘶哑,“我没错!她就是个贱——” 男人给了柳婷一巴掌,不清脆,她却愣住了,捂着左脸,满脸不可置信,呐呐道:“你打我,爸爸,因为妈妈不在,所以你要打我,是吗?” “住嘴!”男人忍不住怒吼,他盯着自己颤抖的手心声音低下来,“柳婷,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柳婷捂着脸,眼泪流出来,声音低如蚊蝇,“妈妈我好痛……” 男人揉着眉心,一手垂在身侧捏紧又松开,他挤出一个难看的笑,“不好意思,让大家见笑了,沉小姐,都是我疏于管教,这才对你造成了伤害,明天我会替婷儿办理休学手续,带回家好好反省,真的很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她……” 男人的腰板弯了下去,做了一个比之前还标准的鞠躬。 “我……” 门外这时传来清晰的靴子踏地的声响,沉稳有力,由远及近。 我心头猛地一跳,勉强从病撑床上起身子,越过男人的肩膀,望向门口的方向。 沉先生着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军装立在门前,衣料的光泽在灯光下微微流转,领口的金丝徽章在灯下泛着幽幽寒光。 他微微颔首,示意身后的人停下脚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在瞬间凝滞,整个房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沉先生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映入眼帘,带着某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硝烟气味,混合着医务室特有的消毒水味道,让我有些喘不过气来。 沉先生向前迈了一步,脚步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越过男人来到床前,垂头,漆黑的眸子如钩子咬住我的心神,我不受控制地大口喘息,握住他垂在一旁被黑色皮质手套裹住的大手,喃喃道:“爸爸……爸爸……” 背叛 二八 偌大的军帐里,一个满身血污的男子跪伏在沉禹脚边。他的左腿早已血肉模糊,整个人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支撑着,抖如筛子,声音从他的喉咙撕扯而出,“老大,我……我错了我错了,求你,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沉禹裹着黑色皮革手套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擦拭通体漆黑的枪管,枪口闪过寒光,黑洞洞地对准男人的额头,轻轻一推,声音像是从万年冰层下传来,带着令人胆颤的寒意,“你知道它为什么叫哑契吗?” 男人抖得越发厉害,哆哆嗦嗦蜷伏在沉禹的腿边,低下头,用干裂的唇亲吻他的黑色军靴,“求求……您告诉我。” 军帐铁皮炉上的马灯晃得厉害,血腥味着柴油的酸气,令男子胃部一阵紧缩,当枪口口抵住他的那一刻,他忽然很想念妻子怀里的糯米糕香味。 沉禹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扳机,军靴碾上他只有四根手指的手背,嘴角微微勾起,“七年前,白河渡口,陈继山带着十七岁的你来投奔我,还记得你师傅当时教你的第一课是什么吗?” 空气里只有烛火跳跃时的噼啪声响,男子瑟缩着身子,嘴巴被缝上那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得用着近乎绝望的声线哀求道:“老大,不沉爷,统帅,我知道错了,真的,求求你,梅沙和杏儿还在等我。” 枪口方向忽地急转直下,咻地一声利落贯穿男子的另一只手,白骨森森,手腕以下的部分全被炸烂,一时血肉横飞。 “啊——”男子凄厉哭喊,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脸色苍白如鬼。 “ 陈继山说‘誓言这玩意儿远不如子弹讲信用’,当初你们用两根手指,赢得了我的信任。”沉禹踱步至男子跟前,每走一步,便如死亡倒计时,“现在,正如他说的一样,誓言这东西和死人最配。” “不,哥,老大,我错了,京郊北廊那块地儿我会想办法拿回来,我真的知道错了,呜呜呜,我……唔。”男人双眼翻白,恐惧攥紧他的喉咙,抽搐着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嘶嘶声响。 “陈有光,谁给你的胆子把那块地卖给李司央。”沉禹半张脸掩在阴影下,语气听不出喜怒,枪口拨开他粘连的眼皮,陈有光溃烂的唇哆嗦不止,“陈继山用性命换来你这条不知感恩的狗命,我以为你会好好用它,还有你的女儿……” 死亡的恐惧令陈有光的瞳孔不断放大,嘴随即被枪管堵住,他如同一条砧板上的死鱼,睁着那双惨白的鱼眼,一动不动。 扳机扣动,沉闷的声响从陈有光的喉咙传出,他缓缓向后倒,世界在眼前旋转,他怔怔盯着昏暗的账顶,恍若看见母女俩正对着他笑。 本以为能瞒天过海,等拿到李司央的报酬他就能和妻儿飞去国外,从此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女儿叁岁,会叫爸爸了,从梅沙当初在枪林弹雨中把他救出来的那一刻,他就承诺要给这个女人一个安稳的家。 他知道,进了沉家,没有人能活着离开,统帅自己也被这庞大繁杂的家族根系困住。刀尖舔血,枪口逃生是每个沉家人的宿命。 他筹谋叁年,京郊北廊那块地是他精心挑选的一处破落地,就几个居民也安置好了,一切事备只差东风,没曾想,那块地被上面列为铁路重点项目,这一来二去,想满也瞒不住了。 陈有光知道,老大眼里容不下任何背叛,他自知理亏,也知道错了,可是要是再给他一次选择机会,他也许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许是出现了幻觉,他只觉胸口沉沉甸甸,温热的液体从那处流淌。 手脚开始变得冰凉,陈有光想,要是能再见娘俩一面就好了,离家前,两人正睡得香,他只是留下早安吻和一封信就匆匆离开了。 说起来还没好好说再见啊。 陈有光只觉眼睛凉了一片,昏暗的账顶模模糊糊出现一张脸,他浅浅呼吸着,怎么在梦里她偏偏就哭了呢?她明明是个爱笑的女人。 他虚虚伸出手,想为那道模糊的阴影擦泪,伸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手了。 刚想放下,却被猛地抓住小臂,温热的液体漫上来,他听到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梅……沙……”大脑如浆糊般运转,他用另一只手呆呆地擦拭女人的泪水,不停重复着歉意,“对不起,对不起。” 缓了一会,陈有光才意识到自己逃过一劫的事实。 他僵硬地活动自己的身体,小腿和手臂那处还是钻心地疼,可总归是捡回一条命,他坐起身和梅沙紧紧拥抱在一起,“我爱你,真的,对不起。” 陈有光望向自己残缺的四肢,又看向坐在军椅上的沉禹,他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响头,哆嗦着嘴唇,“谢老大不杀我,我一定会把那块……” “滚吧。”沉禹单手扶额,看向他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郊外风声猎猎,鼓动沉禹身后的军袍呼呼作响,远处小女娃被陈有光单手抱着,面露委屈,眼中闪动着泪星子,咿咿呀呀叫唤着,一会是爸爸,一会是妈妈。 沉禹心中微动,想起家里那位也是如这般爱哭的人儿,心脏不由得软成一片。 放过陈有光原因无他,只是他想,没了父亲的孩童是不是也如沉离那般独自在深夜掉眼泪呢? 很久之前,女儿身上的味道就如毒瘾那般缠绕在身上,深入骨髓,爱上她仿佛是自然而然的事,失去沉离于沉禹而言莫过于抽筋拔骨。 才一天,他已经很想她了。 身后脚步声匆忙,不消片刻,两张照片递了过来,第一张照片上,女孩苍白的面容上布满青紫,不安地蜷缩在床头,第二张手心似被钝器多次攻击造成的伤口,触目惊心。 一旁地士兵看得心惊,对他来说,大帅总是冷漠的,脸上从不会有多余的表情,冷酷得仿佛是台机器。 可刚刚他竟然在大帅脸上见到类似于愤怒的情绪,像是一头将要暴怒的雄狮,任何出现在他面前的猎物都将被撕碎那般,他不由得往后退一步。 沉禹摩挲着照片上那张破碎的面容,拿至唇边,爱怜地吻了上去,呢喃道:“等我。” 他将照片妥帖放在胸口处,转身朝军帐大步走去,“备机,回家。” 本篇第一和第叁人称视角交替进行,前期大部分第一人称,后期会以第叁人称为主哟。 最近有点时间,多更点。还在等的宝子,爱你 恨 二九 医务室里的消毒水气味熏得沉离直咳嗽,缠着纱布的手小心翼翼握住沉禹的指尖,微微晃了晃,带着软糯的鼻音,“爸爸。” 柳婷在一旁冷冷看着,脸上依旧是火辣辣的疼,恍若那巴掌还残留在上面。 眼前的魁梧男人皱着眉,眼里晕着温柔的怜意,与他周围迫人的冷意比起来,这只对病床上女孩的温柔犹如一朵开在刀锋上的玫瑰,刺眼得很。 柳婷不愿相信,原来父亲柳在擎说的都是真的。夏令营那会他已经警告过她了,不要招惹姓沉的孩子。 哼,凭什么?他柳在擎不让做的事,她柳婷就偏偏要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沉离先前叫朱离,不过已经无所谓了。 她知道自己坏事做尽,啊,谁叫她是死了妈的小孩呢? 柳在擎见到沉禹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这天大的灾祸是躲不掉了。 几个月前,柳在擎收到地下大型交易军火会——黑矢金的邀请。 准确来说不是他受邀,而是祖父那边硬塞给他,千叮万嘱他要以大局为重,一定到场。 柳在擎在大多数人眼里是喊着金钥匙出生的富家少爷,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娶了从小暗恋了十年的京都千金,得了个聪慧异常的女儿,生活可谓是羡煞旁人。 可一切都在妻女都被绑匪劫持的那一刻破灭了。 变故发生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一天,柳婷和母亲在上完小提琴课赶回家的途中被绑架。 柳在擎暗中联系好警察,带上绑匪说的现金达到指定地点后,却被绑匪撕票。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月亮被乌云挡住,女儿和妻子站在废墟里,身后是一片被月光照亮的海。 绑匪甩着手上的两把枪,分别抵住两人的太阳穴笑得狰狞,“还藏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条子就在附近吗?柳在擎我告诉你,今天,钱我不要了,哈哈哈哈,我要他们两个死。” 那时柳婷才九岁,记事的年纪她已经知道怎么样才可以活下去,努力憋着眼泪,将全部希望寄托在父亲柳在擎身上。 她知道妈妈害怕,只是用力回握住母亲纤细的手,用眼神告诉她不要害怕。 母亲只是探过头温柔的亲吻她因恐惧而渗出细密汗珠的额头。 绑匪拿枪口往太阳穴压,脸上浮现因兴奋出现的潮红,尖声大喊,“哈,柳在擎,原来你也会有这种表情?啊?多少人死在你面前,你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都是你!是你!是你杀了我儿子——” 柳在擎掌心发凉,他根本不知道这个疯子一样的人是谁,看着那随时可能要人性命的手枪还抵在妻子的额头,有什么东西要从手里流逝的预感越发强烈,以至于他整个人都惊恐的颤抖起来。 “对不起,是我管理不当,关于公司暴力催债的问题,我们在全力整改,要是在这个过程中出了意外,我可以,可以补偿,对不起,是我管理的问题,和我的妻子没有关系。” “哈哈哈哈,补偿,你那点臭钱能让我儿子回来吗?”绑匪愤怒大吼,朝天开了一枪,“也是,我儿子算什么?没听错的话,你刚刚可是半字不提自己的女儿呢?” 柳婷早慧,五岁就已经能准确通过大人的表情变化来预测他人的情绪,嘴巴甜,做什么都讨喜。 柳在擎是她父亲,即使平日他给自己的目光少之又少,她也依旧将父亲当做依靠,以为他会像母亲那样爱自己。 可是,现在柳婷就像个懂事的孩子安静站在那儿,脸上没有平日为了讨好大人而挂起的笑脸,反倒是显出了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惊慌失措,眼角落下泪来。 “妈妈,爸爸,我害怕。” 绑匪笑得癫狂,点了点柳婷额头,讥讽道,“好,让我来看看,你爸是救你还是救你妈。” 绑匪看向被他折磨的柳在擎,高声道:“柳在擎,你给我听好了,我给你个机会,两个人,你选一个陪我下地狱,我只给你十秒的时间考虑。” 话音刚落,绑匪丝毫不给男人思考时间,“一,二……六……哈哈哈哈哈,你看到了吗?你爸要你去死啊。” 柳婷看着在月光下那个高大的声音把手指指向她时,她第一次知道原来心跳骤停是这种感觉,“爸……爸……我……害怕……” 眼泪止不住似地从眼眶坠落,即使她今天穿着身边朋友都羡慕的公主裙,可此刻她就像一个破败的洋娃娃,被抛弃在废墟里,天空下了雨,将她淋得透彻。 她以为父亲爱她,不然,父亲只是爱妈妈生下的自己。 柳婷大脑一片空白,她朝父亲伸出手,却看见那人把头别了过去,“爸爸……你看看我……呜呜呜……” 猝不及防,一声枪响,随后是一阵天旋地转。柳婷还在哭,悲伤快要将她淹没时,她尝到了鲜血的滋味。 柳婷睁开眼,在泪水模糊的视线里,她见到母亲温柔地抚摸自己的脸颊,整理她额角的碎发,有血从母亲嘴角渗出,落在她的唇上。 “不……不……怕,我……我的孩子。”母亲微笑着,一如既往,月光打在女人的侧脸,她在柳婷额上轻轻印上一个吻,对这个快被绝望吞噬的孩子说:“妈妈爱……你……” 原来,绑匪原本就打算两个人都不放过。柳在擎做出选择的那一刻,绑匪就决定要先解决他的妻子。 只是这个温柔强大的母亲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孩子有危险了。 她不顾危险,趁绑匪不注意用身体把他撞到后,即使手被绑住,她也依旧将柳婷护在怀里。 绑匪恼羞成怒,对着她连发好几枪后才被条子击倒在地。 后来柳在擎才知道,自己经营的赌场不仅害了大大小小的家庭,还将利润反哺当地警局,多年来的官商勾结牵连之深,现在的局子已经派不出一个有能力的兵了。 柳在擎从头到尾没有顾及女儿的存在,直到妻子被送进抢救室并失败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那个缩在病床上喊妈妈的女孩是他的孩子,是妻子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唯一链接。从那一刻,柳在擎不再经营家族赌场生意,醉心文艺创作。 而柳婷从那之后,讨厌一切和柳在擎有关的东西。 黑矢金会的邀请给了柳在擎当头一棒,自从那件事发生后,祖父也没有勉强他经营家族生意,只是这次,来头是个不能不去的大人物。 柳在擎至今还记得,议会上沉禹独坐高台,身边围着一堆国外友商,姿态威严,气度从容。 气氛融洽时,这个男人却单独将他唤去单间,同他聊起了自家的女儿。 那时柳在擎很紧张,生怕说错了什么,等他哆哆嗦嗦走出房间,才意识过来人家这是要他多照顾照顾他的女儿朱离,也就是沉离。 也和柳婷多次提过这事,可孩子根本不当回事,每次一提,不是挂他电话就是摔门离去。 以至于现在酿成大祸。 病床上的女孩由于沉禹的到来,脸浮现了淡淡的红,给她苍白过分的脸上难得涂了抹色。 柳在擎看了看身后的孩子,无奈叹气,就在这时,他听见那恍若索命厉鬼的声音,“柳在擎,你还真是教了一个好女儿啊” 看到有人在等还是很感动的呜呜呜,随即开启一个五天不断更计划,哈哈,更多比较晚可以明早看。这张剧情在双柳父女,这也是一对,后续剧情可以期待一下哦。柳婷不洗白她就是个坏种 屠户 穿着黑色军装的男人缓步踱至柳婷跟前,肩章垂落的银链随步伐晃动,居高临下俯视她,那双漆黑的眼里照不进一丝光亮,看她如同看一个死物。 柳婷蜷缩在墙角,指节因紧攥十字架泛起青白。小时候母亲作为一个虔诚的基督信徒,时常带她一块作祷告。自从母亲因她丧命,她唯有紧握怀里的十字架才能得丁点喘息。 她紧绷的脸上露出些茫然的无措,但随即一闪而过,倔强地仰起脸,脊梁蹦得笔直,丝毫不惧般回望眼前这个气场强到可怕的男人。 沉禹解决问题向来只用能一步到位的方式,他没有心思和一个丫头片子浪费时间。校园暴力他见多了,十岁那年从生死场出来后,暴力于他而言和养料并无区别。 可沉离和他不一样,沉禹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宝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舍不得让她受丁点伤。 在亲眼见到沉离现状的那一刻,浑身涌现一股密密麻麻的刺痛,手控制不住在颤抖,心脏突突跳到嗓子眼,久违难言的愤怒和刺痛席卷全身。 军装下的肌肉虬结的线条随呼吸起伏,灯光将帽檐下冷峻的面庞切割成明暗两半,沉禹钳住她的下颌,皮革手套冰冷的质感令柳婷头冒冷汗。 那毫无感情的冰冷目光扫过她的脸,犹如屠夫丈量待宰羔羊,“你父亲似乎并没有好好教你该怎么惜命。” 柳婷越过沉禹的肩膀,看向一旁的男人,多年的文艺酸腐生活早就磨灭了柳在擎身上仅有的锐气,他微微弓腰,声音有些低,现在已经是听不出喜怒了,“沉帅,很抱歉,是我女儿不懂事,还请您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管教她。” “滚啊!你凭什么替我道歉,我没错!呜——”沉禹突然掐住她的咽喉,往上抬,柳婷脖颈上的十字架掉了出来,他扫了眼,沉声道:“没错,该忏悔的人是你才对。” 柳在擎嘴唇发白,他知道惹怒沉禹的后果,没准再严重一点还会把家族置于险境,他左右张望,余光瞥见靠在床头痴痴望着父亲的沉离,小跑过去,握住她垂在一旁的纤细手腕:“沉小姐,沉小姐,请你救救她。” “爸爸。”沉离轻声唤他,脸上挂起甜甜的笑意,她朝沉禹张开手,“抱抱。” 沉禹几乎是立马回应了她,松了手,大踏步朝她走去,又姿态轻柔将人抱在怀里,生怕揉碎了。 他亲了亲女儿的额头,眼睑,惹得怀里人咯咯笑,他想,要不是有外人在,他真的很想亲她。 在一旁沉默已久的尤溪见到这一幕,有些玩味地勾起嘴角,凑近八班的班导赵雅翎,问了句,“你见过他这样吗?” 女人扶了扶额角,才意识到自己为处理这事,急忙冲出办公室时根本就没来得及拿上眼镜,食指转而撑住额角,无语道:“你这不废话?” 尤溪抬手撑了撑镜框,目光带了几丝探究,“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她姓沉?别看我,我可是刚刚才知道。” 赵雅翎知道他在扯皮,以他的人脉,想知道还从来没有失败过,但她还是勉为其难动了动嘴皮子,“刚刚。” “哦。” 赵雅翎翻了个白眼,又问道:“我那话少的外甥女现在怎么样了?真不知道我妹怎么想的,居然把女儿交给你带。” 尤溪摘下眼镜,放在手里把玩,笑道:“你可别污蔑我,当初可是那丫头自己说要跟着我的。” “呵,那她现在肯定后悔死了。”赵雅翎玩笑似地说了句,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尤溪扯着嘴角,话语中竟也是带着些苦涩,“也许吧。” 赵雅翎没注意到他的表情,像是想到了什么,自顾自说:“孩子也大了,犯点事正常,你平时教育孩子下手轻点,看孩子那腿,青一块紫一块,我这个做姨妈的看见了真想揍你,上次她半夜给我打电话,说自己腿疼,你说说你也真是的……” 尤溪摆弄镜框的手停住,低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一会又把眼睛带上,低声应了句,“嗯,知道了。” 两人聊天的空档,先前说话的那位矮胖校长悄咪咪把参与霸凌的其他人带了来过。犯事的学生在医务室的角落站着,而他站在犯事的学生中间,不停用手帕擦拭额头。 许是怕扰了沉禹那边的气氛,他倒是自顾自压低声线教育起这帮给他惹出天大乱子的学生。 真是,人家那姓柳的小崽子至少还有柳市集团的董事长撑腰,那八十岁大爷的筋骨可是比校碑还硬的人,他们啥没有,瞎胡乱凑什么热闹。 那位矮胖校长俨然沉浸在自己的角色里了,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收收吐沫星子,一回头,一个带着面罩穿着黑色制服的男子。 一个利落的右转身,男子迅速回到自己的队伍里,又朝沉禹行了个标准的礼。 矮胖男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干了件多么愚蠢的事,他拖着圆墩墩的身体,要是他没有脑袋的话,从尤溪的角度看还真像是一路滚过去的。 尤溪淡淡开口道,“那四个老头当初是怎么想的,让他来当校长。” 回应他的是永恒的沉默。 而这边的沉默被另一边打破,矮胖男人被沉禹揪着衣领,像只烤熟的胖虾,哆哆嗦嗦地指向那群女学生,“你你你们,过过过过来。” 暴与爱 那是除柳婷外的其余五位参与者,他们小心翼翼挪动脚步,余光不时瞄向蜷缩在角落的柳婷,头更低了,各自心里渐渐有了打算。 沉禹来到沉离床边坐下,拿起那只没受伤的手,从虎口处的淤青开始揉按,每根手指头都被温柔地照顾着。 随后,他捧起沉离的手像捧住一块融化的冰,舌尖爱怜地卷走她无名指伤处渗出的血珠,唇抵着那处轻轻磨,“宝宝想要爸爸怎么做?” 说话时的热气沿着手背密密麻麻涌入心脏,沉离一时间红了脸,嘴唇张开又合上,欲言又止。 沉离没想到最先说话的反倒是那个看起来最为怯懦的女孩。 她低着头,圆框眼镜歪歪斜斜挂在鼻梁,隐隐有啜泣声,她绞着手指,犹豫道:“对……对不起……都都是柳婷逼逼我的,真的真的很抱歉,我不那么做,她她……,真的会打死我的,我没骗你,请你相信我。” 其他四个人听到圆框女孩那么说,眼睛微睁,随即有另一个出来附和,声音高了些,“对,我们只是她的小跟班,她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不做就会被打,你看,这些都是她打的。不信可以去问其他同学。” 点头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人说道痛处还默默掉了几滴眼泪。 沉禹目光落在沉离苍白得过分的脸上,将人捞到怀里,指尖游走在她耳后青白的血管上,吻着她的耳廓,“乖,告诉爸爸,你想做什么?” 沉离突然想起了厕所里他们口中有关乱伦的话语,一时间瑟缩着往后躲,小手推挤着他的宽大胸膛,挣扎着要下来。 沉禹没多想,把人放下,只当孩子有了自己的想法。 “你说自己是被逼的,对吗?”沉离的声音有些哑,淡淡道:“那现在,我给你个机会,你们过去每个人扇她十巴掌。” 对沉离来说,这点伤痛相较于小时候养父母的棍棒而言根本不值一提,她现在似乎已经无法很好的区分自己是否是被霸凌、被迫害的那一方了。 叫这些人扇柳婷巴掌的行为和施暴者又有什么区别呢? 沉离想,大概是是没区别的,可她隐隐约约能意识到,如果今天不是有让他们害怕的存在,那被再次欺压的那一方毋庸置疑还会是她。 相信她们说的话吗?自然是不信的。等这件事结束了,柳婷自然会去收拾他们,对这些参与者来说,沉离相信或者不相信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 “呃……嗯……我……”圆框女孩急得哭出来,这时那矮胖校长冲过来,对她厉声呵斥,“她犯了错,就应当接受规训,同学,做你该做的事,学校会永远站在正义的一边。” 柳婷听闻只是轻蔑的笑了声,第一个巴掌呼下来时,她的后脑勺撞在了医药柜的玻璃门上,药瓶叮当作响,她拿舌头抵住颊边,笑了笑,“我一定会弄死你。” 沉离知道她这话既是对他们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只是笑了笑,嘴巴微张,无声说了句,“好啊。” 这场暴行进行的异常顺利,柳婷的不反抗,柳在擎的袖手旁观,以及以掌控者身份俯视整个局面的沉禹。 柳婷嘴角渗出血,脸颊两处红肿得不像话,她瘫坐在地上,靠着药柜,目光盯着从头到尾都没拿正眼看过她的父亲,喘着气,剧烈咳嗽一小会,又吐出一口血水来。 她朝背对着自己的父亲咧开一抹猩红的笑,“当年,你看着妈妈咽气的时候,是这样的表情吗?” 那背影似乎并没有因为柳婷的话而有所反应,柳婷望着他,嘴唇微张,随即又自嘲地笑了笑,闭上了眼睛。 屋外惊雷炸起,不知怎么的,风渐渐大了起来,没一会儿,豆大的雨点拍打在窗户上,就在这时,穿着制服的男人从医务室门外小跑过来,凑在沉禹耳边说了什么。 沉禹摆手,那人退下,他握住沉离的脖颈微微用力,脉搏在他掌心处鼓动,是生命延续的象征。 很小的时候,她也是这般,乖巧地待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沉离出生时,两人指尖相触的那一刻,他就从未设想过分别。 他有时很不明白,为什么女儿总是在受伤,是不是只有把她彻底关起来才能杜绝类似的情况不再发生? 沉离拿起他的手,软软的脸颊贴住他的掌心,讨好地蹭了蹭,随即展颜低低喊了声爸爸。 沉禹顺势把人捞进怀里,低头,鼻尖相抵,爱怜地蹭了蹭,收紧手臂,“我们回家。” 爱与泪h(插哭) 四面大雨滂沱,雨点噼啪打在车窗外,映出两人相拥的模糊倒影。 沉离如幼兽般蜷缩在他怀里,不安地揪住他的小拇指,少女滚烫的吐息渗入他的领口。他收紧怀中的人儿,突然想起来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她时也是这般阴雨天。 彼时,他刚成年却用雷霆手段在一个月之内收回了沉家百年前在东南亚一片丧失的军火控制权。 社会各界对这个初露锋芒的沉家继承人怀着各异心思,亲沉派自然是抓住一切机会讨好这个二把手,而多数暗中势力却对沉家独子颇为忌惮,甚至暗藏杀心。 沉禹从出生那一刻便注定他得像一头野兽般在丛林里生活,用野兽般的直觉和手段咬断一切挡在前进路上的障碍,他刀尖舔血的人生里,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暗杀不胜枚举,如此的生存环境注定他这辈子不会相信任何人。 他像是一头踽踽独行的兽,以为一辈子都会在黑夜里独自舔舐伤口,直到他遇见了沉离。 沉家在大陆盘踞几百年,盘根错节的根系里,繁衍是家族延续的根本,作为沉家独子,传宗接代一直被沉家列为头等大事。 在性事方面沉禹一向是克制的,甚至是厌恶的。他多次拒绝家族送来的女人并扬言要不要孩子这事只能由他自己决定。 可十七岁那年,在一次好友夏承轩的生日聚会上,疏于防备,被人下了药,等他清醒过来时,女人早就逃之夭夭。 自此以后,他对女人的厌恶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他斥巨资,动用地下兵力说什么也要把那女人挖出来。 奇怪的,每当快抓住那女人尾巴时,线索又会突然中断。 直到一年后的冬天,下着大雨,沉禹驱车驶入沉家大门前,一个戴头巾的瘦弱女人冲了出来,挡在车前,满脸悲戚和惶恐不安。 她怀里抱着个半月大的孩子,裹在破旧的棉服里。沉禹在下车见到那孩子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同自己血脉相连的骨肉。 女人穿了件灰色袄子,浑身被大雨淋透,像根细柳在风雨中瑟瑟发抖。 女人坐在温暖的壁炉前,佣人为她换上了干净温暖的皮草后,摆出一个看上去颇为柔弱的姿态,开始对遇见沉禹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娓娓道来。 她始终对下药一事模棱两可,一会儿说是被家族的逼,一会儿又说自己是对沉禹一见钟情,鬼迷心窍才想了这么个笨方法。 沉禹只是低头看向怀中熟睡的孩子不说话,家族对子嗣另一半基因挑选上尤为苛刻,这女人说的话真是半分也信不得。 怀中的人儿是个女孩,或许这也是今天女人来找他的原因。 妄图觊觎沉家的人无一例外都没有好结果,许是当初家族见沉禹对女人的态度不理想,急于要子嗣的他们便默许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意料之中,女人并没有诞下男婴,无数个日日夜夜祈求的结果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当初她以腹中胎儿为威胁拒绝性别检测时,家族就曾派人警告过她,要是最后生了个女婴,她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她以为自己是天选之女,以为一朝便能飞上枝头成为沉家这头盘踞了几百年的野兽的女主人。 可惜上天并未眷顾她,最终是个女婴,她刚生产完便忍着剧痛,带着孩子迅速逃离了医院躲了起来。 她相信,没有哪个父亲会对自己的骨肉不管不顾,于是决定最后赌一把,在附近蹲守了几天后,最终等到了沉禹。 孩子肉嘟嘟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粉,偶尔发出几声浅咳。刚出生没几天的孩子跟随母亲在外奔波,只是普通的感冒,没染上什么大病已是万幸。 孩子不安地在他怀里蜷动,咿咿呀呀挥舞着藕节般的嫩白小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沉禹见过的最透亮纯洁的眼睛,好似布满了星辰大海。 她弯了眼角,抓住眼前男人的食指,银铃般的笑声便在他心间荡开。 血缘真的是世界上最神奇的存在,在和她对视的那一刻,有什么东西猛地将他们牵连在一起,沉禹自胸腔处泛起一圈小小的涟漪,渐渐的涟漪成波浪到最后如海潮般将他席卷。 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孩子完完全全来自于他,她会在他的第叁根肋骨处刻下齿痕,自此他便是位真正的父亲。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 沉禹爱怜地亲吻沉离的的额头,从医务室出来她就已经有点低烧了。 “爸爸……”沉离在睡梦中呢喃,不安地蜷缩在他怀里。 沉禹内心软成一片,他用干燥的唇不停的吻向孩子的鬓角,眼睑,鼻尖,嘴角,发烧的潮红从耳尖漫到锁骨,汗湿的额发黏在他的的鬓间,令他越发口干舌燥。 孩子呼吸时的热气喷薄在他的唇瓣,带来一阵发麻的触感,“宝宝。” 此刻怀中的少女发出幼猫般的鸣咽,微微张开唇,像是无声的邀请。 舌尖相触的瞬间,熟悉的气味盈满胸膛,他温柔有力地舔舐女儿口腔的每一处,带着不容拒绝的姿态将人握在怀里,直到填满这个胸膛。 “唔……爸爸……”沉离透过模糊的视线,见到沉禹克制又满含情欲的面庞,迷迷糊糊地勾起舌头舔了舔。 沉禹像是受了刺激般握住她的后脖颈,少女被迫仰头吞咽父亲渡来的气息,热意如海潮席卷全身,她下意识蜷曲着双腿,试图隐藏那早已暴露的湿意。 “好孩子。”沉禹粗粝的手掌在少女纤细的腰肢游移,一路往下走握住她圆润的臀瓣揉捏。 他放过少女被亲吻得些许红肿的唇瓣,徒留他落在自己的肩头喘息。 他伸出舌尖舔吮女儿泛着青白血管的脖颈,他在那儿嗅到了来自于自身血脉的熟悉气味,少女是自己亲生女儿的事实令他战栗,他一用力,犬齿咬向女孩的瞬间像极了一头发情的野兽,无时无刻不在想彻底标记占有怀中的私有物。 “啊……爸爸……疼”女孩惊呼,依恋地同父亲耳鬓厮磨,情潮似乎已将她淹没,乱伦二字被海潮冲到角落,女孩湿淋淋瘫在父亲怀里,底裤已然湿了大半。 “宝宝……”沉禹伸出舌头温柔勾弄那处齿痕,勃起的肉棒将军服顶出帐篷形状,色情地戳弄着女儿的小腹,似想钻进温暖的海床里生根发芽。 “爸爸……痒……”沉离难耐地蹭着父亲的脖颈,又忍不住伸出舌头舔舐他的下巴,好像这样就能缓解小穴里无处疏解的痒意。 潮湿的空气里充满少女发情时的味道,沉禹难耐地用下体隔着布料顶弄女儿湿得一套糊涂的穴口,咬住她小小的耳尖,哑声问,“还痒么?宝宝。” “呜——好痒……爸爸……嗯……”女孩哭音渐显,埋进父亲宽厚的胸膛,被男人顶弄时像只小船在他身上颠簸,“爸爸……呜呜呜……要摸摸。” 沉禹头皮发麻,女儿扣住他的手指,掀开校袍一路来到那处早已湿得不像话的底裤,舔着男人军装上的金色肩章,“爸爸……进去,痒痒。” 女孩面色潮红,满是对父亲的依恋和情意,沉禹肉棒在制服里难耐地跳动,吐出的精液将凸起的帐篷晕湿,他眼眶发红,拨开女孩湿哒哒的底裤,粗粝的指尖发了狠地按压少女的软烂穴口,用力插了进去。 “啊——爸爸——不要——唔——”沉禹压住女孩的脖子,舌头钻了进去,一路扫荡往喉咙深处戳弄,配合手指的抽插频率,女孩呜呜摇头,推据着父亲的胸膛,但他如一座山那般巍然不动,抽插了数十下后,女儿最后抽搐地瘫在父亲的怀里。 “爸爸……呜呜呜……好可怕……” 沉禹爱怜地亲吻她汗湿的面颊,回家一年后才见得重新圆润起来,肉嘟嘟的触感令他爱不释口。 他像只野兽般细细咬,可这根本不够,肉棒硬得像铁块,他不停地舔舐着女儿的脖子,将她抱得越发紧,“抱歉……爸爸太爱你了。” “呜呜呜……”女孩不停抽泣,哭得像小花猫,软糯地用拳头捶他的心口,“爸爸不爱我,我明明说了不要……呜呜呜。” 沉禹笑着摇头,低头温柔吻上少女的唇,引导她软软的掌心压在凸起的裤裆,“爸爸爱你。” 惩罚h 惊雷在天边炸响,劈开乌沉厚重的云,照亮庄园卧室纠缠的两条人影。 男人劲瘦的腰身上缠上了双藕节似的小腿,随着男人的挺动晃出暧昧的弧度。 “唔……爸爸……”女孩勾住沉禹的脖子,挺着胸往他怀里送。 她整个人被剥得精光,男人却衣冠楚楚压在她上方,像一座山完完全全将他笼罩。 惊雷炸响时,女儿害怕得往他怀里躲,像只受惊的小兔子,那红红又包含水色的眼睛令沉禹生出一股莫名的欲望,想要撕碎她,吞下她,直至彻底品尝出怀中人的滋味。 沉禹低下头,沉沉的目光压过来,他抵住沉离的额头,声音克制,“宝宝爱不爱爸爸。” 男人说话时唇离得很近,吐出的热气仿佛沿着她的呼吸钻进心里,怦怦跳得飞快,“爱……唔……” 沉禹眸色一暗,在听到那个令他抓狂的字眼的瞬间便再也无法克制,那想要同他的宝贝融在一块的欲望。 他想,要是再慢一点,他也许就要被渴死了。 少女舌尖上的汁液如清晨山间的泉水,甘甜又清列,他吻得越久便越觉得渴,吸着她的舌尖往嘴里带,又拿犬齿温柔地磨,女孩在他怀里逸出破碎的声音,抓着他的肩膀呜呜叫唤。 “哈……爸爸……唔……”沉离好不容易得以喘口气,又被男人捉了去,滚烫的唇瓣再次相触的瞬间,她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气去,软到在男人怀里, 沉禹摩挲着女孩的后颈,感受血脉在指尖下的搏动,他哑声道:“既然爱爸爸,为什么总是在爸爸面前受伤呢?” 第一次见面也是,后来失踪也是,她总有办法叫他心痛。 当初给她取名字,选了离字,却只是想着这孩子能远离苦难,一辈子健康快乐。 可事与愿违,她的宝贝仿佛每一年都是在渡劫的路上。满月宴上突然从乳娘怀里摔落,到一周岁时被不知从哪儿来的马蜂蛰到眼睛为此还住了一个月的院,两岁学步时失足掉入喷水池,再到叁岁幼儿园放学独自追赶蝴蝶却迷路,以及四岁那年那场致使女孩毁容的烟花秀,最终在她五岁的那场爆炸里彻底失踪。 沉禹每每想到这些都觉心痛,他从没有真正保护好她。 可是为什么呢?是不是只要把她牢牢栓在身边,她才能不再受伤呢? 沉禹拇指压下女孩泛着水光的红肿唇瓣,温柔地抚弄,露出里头猩红的舌尖,“犯错的孩子应该接受惩罚。” 沉禹直起身子,将那处早已被肉棒撑起的帐篷抵住少女泛着情潮的脸庞。 女孩长长的睫毛扇动,刮着沉禹心痒难耐,蛰伏在制服下的肉棒兴奋的颤了颤。 他牵着女孩的手,将制服上的裤链缓缓拉下,啪——的一声,粗长的肉棒拍在沉离的脸上,男性荷尔蒙熏得沉离脸烫,她扭过头去,热意满上耳尖。 “乖,舔它,它很喜欢你。” 马眼咕嘟吐出前精,兴奋地颤动着,往少女的唇上凑,掀起女孩红润的上唇,露出白净的上排牙齿。 只要我还没睡就不算断更嘿嘿 湖底h s e w uw u8 .co m 沉离红着脸犹豫地舔了舔,吐出的前精沾在她红肿的唇上,沉禹垂眸,瞳孔里翻涌的暗潮令女孩不自禁夹紧双腿。 沉禹手指暧昧地抚弄着水润的唇瓣,食指带着精液插进女孩嘴里,闪电劈开他半边面容,暴露出瞳孔深处暗藏的扭曲爱意。 女孩温驯地将脸颊埋入他带着硝烟味的掌心,像吃奶一般吮吸那根带着精液的手指,嘴里含糊不清却还是满怀依恋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呜……爸爸……” 少女口腔的各个角落都很烫,像她一样,如灼日让人无法逃离。 第二根手指插进去时女孩明显有些不适应,父亲哪里都很大,她不敢再次往那泛着青筋的粗长肉棒的方向看,红着脸闭上了眼睛。 骨节分明的手指插进女孩小巧的口腔时少女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她努力张大嘴巴,尽可能的吞咽父亲给予她的惩罚。 这是她第一次品尝男人的精液,有点涩带着微苦却不难闻。 少女闭上眼睛,仰起脖子,眼角还落下几滴泪,艰难地吞吐父亲的手指。沉禹想,他们生来就该像这般结合在一起。 他的呼吸重了起来,马眼兴奋地一张一合,似迫不及待想冲进女孩温暖潮湿的穴里。 可是,沉禹手指抽插的频率慢下来,温柔的抚弄女孩口腔的每一处,他两指用力,撬开女孩的嘴将猩红滚烫的舌尖带出来。 舌尖在空气中颤抖,涎水沿着嘴角流下,沉离不知所以,嘴巴渐渐发涨,她缓缓睁开眼睛,却见到沉禹像只发情的野兽狠狠盯着她泛着情潮的面庞,大手快速撸动挺翘的肉棒,眉头紧锁,粗重的喘息在耳旁烫得她想往后退,却被沉禹腾出一只手扣住腰身,不许她逃离。 沉禹爱怜地亲吻她的面颊和眼睑,勾去眼角渗出的泪,难耐地喘息道:“不怕……爸爸在这……” 沉离揪紧他胸前些许凌乱的领口,银链缠在她纤细的手腕处,勒出胭脂色的痕迹,她伏在父亲的怀里颤抖着泻了身。 沉禹再次将她的舌头含进嘴里扫荡,色情地同少女的舌尖共舞,戳弄,手上动作不停。看更多好书就到:l ame iw u .c o m 他骤然收紧怀抱,挺翘湿润的龟头使劲往少女小腹顶弄,仿佛那潮湿温暖的子宫便是喷薄浓精的最终归宿。 “好孩子……要呼吸。”沉禹松开女儿的唇,垂眸,将她被汗水晕湿的碎发往上推,露出少女光洁饱满的额头,他满含爱意地印下一吻,下体往少女小腹钻,撸动的频率快出残影。 沉禹眉头紧锁,深深嗅闻从怀中少女传来的甜腻气息,小腹一紧,一声闷哼后,他收紧手臂,少女的腰腹同粗长的肉棒紧贴在一起,用力一顶射了出来。 浓精沿着女孩的腰线缓缓流到真丝床单上,女孩无助地瘫在上面,气喘微微,眼神如水般望着他,纯洁得恍若迷路精灵。 女孩无力地抬起双手,似呓语般唤他,“爸爸……抱抱。” 啊,他失而复得的宝贝,他再难祈得的第二颗心脏。 他将湿发往后捞,不紧不慢解开制服上的纽扣,露出肌肉分明的健硕胸膛,俯身用近乎啃咬的方式与女儿缠吻在一起,暧昧的水声和雨声交织在一块,雨幕在窗外织成铁灰色牢笼,将这对早已沉沦的父女永远困在最深最沉的湖底…… 看小离有点低烧,沉禹不忍心让她吃大棒子(可恶) 别来无恙 柳在擎挂断电话后,窝进真皮少发,疲惫地揉着眉心。 柳婷站在一旁,歪斜着身子,眼角似还有未干的泪,头发凌乱散在两边遮住了肿起的面颊,“我还要在这站多久?” 柳在擎没应她,自顾翻开通讯录,拨了通电话,换上了一副笑脸,语气也轻快起来,“余小姐,作品我已经派人送到您府上了,对,是完完全全送您的,您放心,送您的我怎么能要回去呢?余小姐,先前我们商讨的关于学校下周四组织去……” 他总是这样,柳婷自嘲地笑了笑,她究竟在期待什么。 五个人,五十巴掌,脸肿成了馒头,牙根也疼得厉害,明天估计是去不了学校了,余子轩那边也不知道会不会来找她麻烦。 毕竟他交代的事,要是没办好会很难处理的,那样的话会不会影响柳在擎呢?…… 柳婷盯着脚尖,思绪也不知道飞哪去了,混乱地又想起柳在擎冷漠的背影,呆滞了一刻,心脏抽抽的疼,盯着虚空一点好一会才缓过来。 脸又开始疼了,柳婷鼻尖有点酸,摸着自己发胀的面颊,竟突然落下泪来。 她迟钝抹去眼泪,看着湿淋淋的手心,才突觉自己哭了。 头低得更下,她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这副模样。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等眼泪干得差不多了,柳在擎这才从大厅的旋转楼梯下来,换了身休闲服,偏长的头发懒懒往后抓。 他在柳婷跟前停住,垂眸,将手上的冰袋敷在她的伤处。 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让她猛得往后退了一步,但男人预料她会这样做,跟着往前走了一小步。 柳婷惊慌失措地抬起头,那茫然模样令柳在擎有些恍惚,他究竟有多久没见女儿这般生动的一面了。 眼角微红,鼻翼带着淡淡的粉,肿起脸颊的肉乎乎模样和她小时候相似,想到这,按压的力度轻了些,他说出了回家后对她的第一句话,“你不该这样。” 柳在擎一顿,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想收回却已经来不及,女孩用力推开他,五官扭曲在一块,朝他大吼道:“不该这样,不该那样,你什么时候管过我了!现在出事了,影响到你的事业了,就开始装模作样想当个好父亲,我说得没错吧?” 柳在擎握紧冰袋,冰块灼刺的触感让他的心脏也一块停了,言语卡在喉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觉得掌心疼得厉害。 “我逃课,打架,斗殴,喝酒,什么坏事没干过,你管过我吗?”柳婷浑身战栗,又簌簌落下泪来,“也对,你都想要我去死了,呵,我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啊?我就不该出生,你根本就不配当我的父亲——啪。”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柳在擎盯着自己的颤抖不止的掌心,瑟缩地往后退一步,不敢置信地摇摇头,“不是……我……小婷,爸爸不是想打你……” 柳婷偏向一边,头顶水晶吊灯的冷光在她脚下打出一片模糊的阴影,她声音沙哑,带着哭音,“我当初,就不应该活下来。” 说完,头也不回冲出了家门。 柳在擎收紧拳头,望着雨幕中越跑越远的身影,他狠狠给自己一拳,又拿起电话派人好好好好跟着她。 柳在擎叹了口气,等这次事情解决了,再好好和这个到了叛逆期的小孩聊聊吧。 暮色深深,暴雨后的夜晚显出一股潮湿厚重的沉闷来,一处军事重地内,隐隐传来几声急促的惊呼。 叁名男子被五花大绑丢在地上,其中一人嘴里嚷嚷大喊,“你知道我大哥是谁吗?你们就敢绑?我给你竖个大拇指。现在,给你个机会,快把我们放了,我肯定让我大哥饶你一命,放心,他是个好人,想当初——” 沉禹皱眉,立马有人上前隔着麻袋头套啪啪给他来了两巴掌,那头安静了一会又挺起身子想破口大骂,就在这时,叁人中身材最为高大的男人突然发话,“闭嘴。” 男子头低了下去,又猛地抬起,整个人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他几乎要跳起来,“大哥你怎么也在这。” 沉禹摆手,有人上前将那叁人的头套一一摘下,其中一个男人生得高大威猛,脸上却有一条从颧骨延伸至下巴的可怖疤口。 “别来无恙。” 迷雾 疤脸男人手脚被绑住,和他那急得跳脚的小弟比起来,他的姿态却是从容淡定极了。 他往两边各自扫了眼,安静下来后,随即抬眼,脸上浮现笑意,“别来无恙,沉总,哦不,沉统帅。” 沉禹摆弄着手里的军刀,冷锻大马士革钢寒光乍现,刀身近护手处篆刻着家族戒律“Sanguis meus, carcer tuus” 他十岁踏入生死场,父亲送他这把刀时,曾难得扮演慈父,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记住,无论用什么方式,活下去。” 这把刀塞到手里时沉甸甸的冰冷触感令他战栗,似乎总是混着血腥味,他明明是个厌恶杀戮的人。 沉禹拿刀身拍着男人的左脸,轻笑,“凌宇,你似乎过得很不错。” 凌宇眉头一抽,挤出一丝笑意,“那可不,拜您所赐,我哪也去不了,只能带着兄弟们混迹街头,好不快活。” 当初,他为了拿回那批货绑架了沉离,最终那蠢孩子跳海,沉禹却大发慈悲不追究他的责任,放他出了国界。 当然这消息总部怎么可能不知道,在其他部门接应他去总部的路上时,他就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 全副武装的模样不像是庆祝他们归来,反倒像是审问。 而审问的结果往往只有一种,他再清楚不过。 无奈之下,他只能趁夜色和兄弟们划着小皮艇离开了接应的船舵,海上风云突变,大浪袭来时,差点葬身海口,幸好遇见了那个小姑娘。 想到这,男人心突然柔软下来,他记得那位脸上有雀斑的小姑娘曾对他说:“你不用害怕,我会救你们的。” 沉禹眉头微挑,看着男人恍惚的模样,笑着说:“让你继续过逍遥日子也不是不可以,凌宇,你只要告诉我,当初,是谁指使你通过绑架我女儿去换取你们想要的那批货。” 找回沉离的事他做得很保密,在真正带女儿去沉家主宅前,可以说外界不可能知道丁点消息。 风声怎么透露,叁个人又是怎么提前藏在沉离卧室,沉禹查遍了监控也没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 这种脱离掌控滋味让他有段时间彻夜难眠,唯有紧抱怀中的人他才能借此喘息,他的花骨朵长在他胸前的第叁根肋骨之上,灌以变质的亲情和扭曲的爱意,沉禹早已无法放手。 “沉统帅怕不是认为我脑袋也离家出走了,要是和你说了,我还有得活吗?”凌宇往后靠,一副要杀要剐的模样。 军刀回鞘,沉禹一摆手,有人递上来一迭照片,他摊开放在地上,淡淡道:“你应该知道,不到必要时候,我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 拍摄的角度很刁钻,但每一张照片上,女人的模样却特别清晰,那张并不出挑的面容微微笑着,雀斑在她脸上不是瑕疵反倒成了点缀。 “你!没想到,堂堂大帅也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你可真是无耻啊沉禹。”凌宇青筋暴起,咬牙切齿道。 沉禹撑住额角,笑了笑,“哦,我在你眼里原来是那么高大上的人吗?” 不过沉禹自然是没有兴趣牵扯到无辜的人,他总有办法让死人开口。 凌宇喘了一口气,肩膀瘫下来,最终耸耸肩,“好吧,告诉你也无所谓,其实很简单,简单到我怀疑是不是有陷阱,毕竟你沉禹的庄园怎么可能连一个安保都没有。” 沉禹暴起,掐住他的脖颈,厉声质问道:“你说什么?” 怒 空气被挤压,凌宇脸色涨成猪肝色,他依旧在笑,“有人……有人……带我进去的……你……要是不信……去看看监控……” 监控?沉禹拧着他的脖子,扣住喉管,声音森冷,“来人,把监控调出来,我到要看看,你这张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花来。” 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幽蓝数据流在沉禹脸上流淌,由于他自身原因,偌大的庄园,监控的数量其实并不多。 他无法容忍这种被他人窥探的感觉,即使冰冷监控后面的人是他从小培养的心腹们。因此监控大部分只分布在一些重要的地点,并存在大量死角。 但即使是这样,没有一个安保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可通过查询,监控画面却显示大部分安保人员都在各司其职,在正门,主厅和机要出口都有他们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凌宇口中所说的情况,自然也没见到凌宇口中的那个人。 凌宇捂着脖子趴在地上剧烈干呕,那两小弟只能焦急地挪动着被束缚的身子,像两条爬虫一样,扒拉着脖颈想知道自家大哥的情况。 沉禹的军靴重重碾过他的太阳穴,垂下的目光阴恻至极,“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在再给我胡言乱语——” 他抽出别在腰间的配枪,咔哒一声上膛,弓腰抵住男人的脖子,“我保证你这里会很难看。” 男人不得不使劲张大嘴来缓解疼痛,恐惧如蛇一般缠住他的咽喉,空气挤压着肺部,他听见自己嘶嘶喘气的声音。 “别别别——”其中一个小弟大呼,爬跪上前,挡在凌宇身前,他哆嗦着嘴唇,左右为难,“不是,这都是什么情况啊?大帅,沉总,您把枪放下,我说,我都说,事情是这样的,有人,对,有人带我们进去的。” 沉禹点头示意他继续,小弟谄媚地笑着,咽了咽口水,“是真的,当时有个黑衣男也……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上我们的,他告诉我们,要想夺回那批货就得听他的。” 小弟看了眼大哥,见他有些颓丧地倒在一旁的军用装备袋,又见另一旁的小弟缩在大哥身边,他给自己打了气,都已经这么糟了,他可不能自暴自弃了,这才继续道:“我说了的话,您能放过大哥和我弟吗?真的,我不骗你,那个监控肯定早就被换了,那天晚上真的没有几个安保,还有就是,我们根本就不是在房间找到那孩子的。” 谈判 叁八 基地老式空调运作时发出沉闷的声响,空气像是被挤压的海绵球,刘佳祥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咽了咽口水,“沉总,您要是想听,我可以继续说。” 沉禹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扳机,外头漏进来的光打在他的侧脸,显得越发阴郁冷硬。 他勾起嘴角,笑意不达眼底,坐在属下搬来的座椅上,下颌微抬,示意他继续。 刘佳祥是个瘦弱的男人,和他那只知道长块头的弟弟刘载宁不一样,他还有脑子。 他拿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狐狸眼转了一圈,思考起了现状。如今他们唯一的底牌也就只有这个了,要是沉禹得到了他想要的,对这些曾经绑架过他宝贝女儿的人来说,斩草除根才是最简单最有效的手段。 想到这他刘佳祥不禁后背发凉,他往大哥和弟弟的方向瞅。 凌宇闭着眼睛,眉头打了一个结,而弟弟刘载宁则是焦急地往他的方向看,一会着急的掉眼泪,一会又呲着牙,俨然一副要将沉禹碎尸万段的模样。 刘佳祥紧了紧手心,一片冰凉,他摇摇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沉总,你查过我,肯定知道我有一个才艺叫——过目不忘。”刘佳祥狠狠抠弄自己的手心,以便自己能在这个气场如野兽般的男人的注视下保持清醒,“只要是我见过的人,无论过了多久,无论他当时遮得有多严实,只要我能再见到他,照片或者本人什么的都无所谓,我都能把他认出来。” 沉禹点头,“嗯,所以呢?” 刘佳祥手控制不住在抖,像沉禹这种情绪不外现的人他见多了,却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压得他喘不过气,头上仿佛悬着一把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绳索会断。 他只知道,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将决定他们兄弟叁人的命运。 “我可以帮你找到那个人。”刘佳祥牙齿在打颤,嘴唇不停哆嗦,他鼓起腮帮子,“前提是你放了——唔。” 漆黑的枪管几乎就在一瞬就直直插入他的嘴里,后面的话变成难受的呜咽声压在喉头。 刘载宁几乎是大喊着要沉禹放开他哥,并大骂他是头畜生。 他被一旁看管的士兵连踹好几脚也没安静下来,疼得在地上直打滚也不忘往刘佳祥的方向爬。 凌宇惊恐地睁开眼睛,脸色发白,“沉禹,他没说谎,只有他能找出那个黑衣男。” 沉禹手用力,往他喉咙深处捅,扣住扳机的手微动,瞳孔黑如鬼魅,没有一丝情绪道:“要知道,你们还没有上桌谈判的资格。” 的确,没有谈判筹码和牲畜并无区别。 说完刘佳祥腹部一痛,那一脚的力度直接让他吐出一口血来,刘载宁艰难地爬到他身边,豆大的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刘佳祥把口中血水吐到一边,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他趔趄一歪,又将弟弟护在身后,一字一句道:“一年了,沉总还没查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明这背后的来头肯定不小,说不定——” 他顿了顿,笑了笑,露出被血沫染红的齿,“沉小姐附近至今还围绕着一堆着未被清理干净的垃圾。” 沉禹静静坐在那,隐在黑暗里,看不出喜怒。 刘佳祥几乎是下意识闭上嘴巴,这是对恐惧的本能反应,他强迫自己张嘴,他要活下去。 ”沉总,我们对沉小姐并没有恶意,一路上也没亏待她,当初也是走投无路才听了那人的主意。这件事不是我们做,也会有其他人来做,要是再不斩草除根,下次要是再发生这种情况可就不是——” 砰——枪声响起时,刘佳祥还以为自己脑袋开了花,定眼一看,脚边有了一个凹陷的弹坑,扬起的灰尘还未消,铃声不适时响起,他惊讶地发现沉禹的神色几乎是瞬间柔和了下来。 沉禹气场的突然转变,刘佳祥不由得松口气,也许他们活下去的机会比想象中要高一点。 想到这,他浑身力气仿佛被抽干,往地上倒,撞上了一片结实的肌肉,一抬头是他那傻弟弟一副快哭的模样。 刘载宁吻着他青紫的下巴和嘴角,豆大的眼泪掉出来,“都怪我没用……” 刘佳祥揉揉他毛茸茸的大脑袋,安慰道:“你已经很努力了,载宁。” 刘载宁耷拉着头,不高兴地埋进刘佳祥的怀里,小声哼哼,刘佳祥这时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电话那头传来幼猫熟睡时的呼呼声,贴着耳廓,沉禹心尖发麻。 “呜呜呜……爸爸……不见了……”女孩醒后带着软糯的哭音,声音似乎是闷在被窝里。 他笑着,将手机贴近唇瓣,爱怜地吻了吻,“宝宝把视频打开,让爸爸看看你,好不好?” 电话那头传来摩擦的声响,女孩闷声不应,许久才哭着鼻子控诉他,“不要……爸爸又骗人……明明……明明……说好不会走的。” 软糯又惹人怜爱的话语勾得沉禹心痒,指腹有些难耐地摩挲着手机屏幕,颇有些无奈,“爸爸知道错了,宝宝不想爸爸吗?” 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又传来一阵被子摩擦的声响,闷闷道:“想……我想爸爸了。” 沉禹捂住胸口,透过基地的铁窗,天边几缕金光从山的那头喷涌而出,刺破薄雾,氤氲了他的眼底。 心脏砰砰跳动,他伸出手,挡住天光,透过指缝见薄日从天边缓缓升起,他突然道:“乖乖,下次一起去看日出吧。” 晚一点还会再加更一章哦, 监控 电话刚挂,宋姨刚好进来,她见沉离懒懒窝在床头,手里紧紧拽着手机,睡袍从女孩圆润的肩头滑落,露出正在发育的点点乳肉,四肢纤长暴露在晨光中,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 底下不出意外又是什么都没穿,宋姨抿了抿唇,毕竟也是个少女了,父女俩至今还未分房睡,夜间处理床单时总能瞧见男女欢爱的痕迹。 这对已经接受传统思想的宋姨来说是个不小的冲击,沉禹这不是在养女儿,而是在养小情人啊。 沉离迷迷糊糊睁开眼,揉揉眼睛,见是宋姨甜甜喊了声。 宋姨一听,心都化了,摇了摇头不再想些有的没的,给自家小姐换好衣服就带她洗漱去了。 沉禹不在,沉离大多是无聊的,她时常会待在他的书房打发时间,不过今儿个她有重要的事要做。 吃完早餐,沉离打发了所有人,她趿着拖鞋匆匆回到沉禹的卧室,黑白相间的意式卧房里,最显眼的便是大床正对面由意大利着名画家赠送的成名画作——《羊背上的少女》 画中五个少女穿着纯洁的纱衣,隐隐可见曼妙年轻的胴体,双手托举着一只巨大的羊头,以一种奇异的姿势链接旋转,仿佛被洗礼般露出圣洁的微笑。 每每见到这副画作,沉离总会停留那么几秒钟,等反应过来自己要做什么,这才在床垫下扒拉出几根粗粝的毛发,那是昨晚情到深处她刻意抓着沉先生的头发拿到的。 她记得成嘉禾同她说过的事,也始终不敢相信真的会有人对一个毫不相关的陌生人付出这般真挚的感情。 养父母不会,那沉先生就会吗? 沉离不知道,她隐隐能察觉到自己身世背后肯定隐藏了什么,也许她不是孤儿,也许沉先生就是她的亲生父亲。 如果真有血缘关系的话,那他们这样是正确的吗? 沉离摸着柔软的唇瓣,昨晚沉先生曾死死咬住这不放,带给她最为热烈的爱与吻。 他附在她的耳畔,炙热的呼吸连同他的体温一度将她淹没,他说,爸爸爱你。 不是的,这样是错误的,她总是忘记这一点,一度沉迷沉先生怀抱,不断迷失自我。如果是这样她宁愿永远只做沉先生的女儿,那这样他是不是就不会像其他人那样抛弃她了呢? 沉离坐在床边,呆呆望着贴在掌心的几缕发丝,思绪有些混乱,不知不觉又落下泪来。 画作顶部边框微微闪动,少女哭泣的画面实时显示在男人的手机里。 他打开车窗,任风呼呼灌进来,他摩挲着屏幕下那张早已哭花的脸,心一抽一抽地传来针扎似的疼痛。 刘佳祥安静地坐在一旁不说话,双手双脚被拷住,他难得眯眼,车子一颠簸他浑身上下疼得厉害,睁开眼想骂娘就见到沉禹这副画面。 吓得他赶忙闭上眼睛,祈祷这个疯子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看到了不该看,正心里碎碎念着,耳边突然响起他如厉鬼索命般的声音,“你看到什么了?” 刘佳祥不肯睁开眼,死命摇头,“沉总我什么都没看见。” 明明就不在意别人看没看见,刘佳祥心里犯嘀咕,他这人可真是个十足的变态。 日薄西山,沉禹踏进家门那一刻就直直朝书房走,小心推开门,沉离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 小小的脸蛋窝在臂弯里,不安地蜷曲着身子,鼻尖沁了些汗珠,脸颊粉粉嫩嫩,呼吸均匀。 沉禹就那么蹲在一旁看了很久,他想起女孩小时候似乎也是这般,还不会说话的年纪,却知道怎么安慰他。 是啊,她光是出现在他的生命里对他而言就已经是莫大的宽慰了。 沉禹就着女孩身上的毛毯,将她抱在怀里,低头吻在她的眼睑,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宝宝,爸爸回来了。” 沉离往他怀里蹭,熟悉的气味令她安心,她缓缓睁开眼睛,下意识举起小手摸着他下巴些许刺人的胡茬,弯了眼角,“爸爸,欢迎回家。” 下章吃肉!该吃那一对呢? 药粉 四十一 几天过去,柳婷脸上的肿胀消得差不多,一瓶酒下肚,嗓子眼和胃都难受得很。 开拍大腿不安分的手,她捂住嘴巴,冲进卫生间,一阵翻腾后,今晚吃的全吐了出来。 余子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见洗手台上的秽物,嫌恶地皱眉道:“你家老子对你还真是放心啊,几天了也不管你的死活。说到底,你还要在我这待多久。” 水珠从发梢跌落,镜子里的人眼眶通红,嘴唇娇艳水润,她冷笑,“因为谁,我才无家可归?” 余子轩一愣,有些尴尬,“哎,我怎么知道那蠢东西居然是沉禹的女儿。” 柳婷抹了一把脸,把水池清理干净后,转过身,指着自己的脸,“所以,这不够我在你会所多待几天?” 余子轩挠头,扶额有些为难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姐,她前几天忙着搞画展顾不上我,最近事忙完了,看得紧,得关店避避风头。” “哦。”柳婷绕过他走出去,“你挨揍,关我屁事。” 余子轩这一听,赶忙追上去,哀求道,“姑奶奶,没查清楚就让你揍沉离是我的错,你行行好,就这几天,再被我姐抓到真的死定了,搞不好银行卡都会被我爸停了。” “行了,别废话,上次你说的那个药呢?”走回包间的路上,柳婷的身形摇摇欲坠,朝余子轩摊开手,“你不会连这个也做不到吧。” 余子轩哈了一声,脸色难看,从里兜掏出一包药粉拍在她的手上,“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暧昧的灯光打在柳婷的侧脸,显出一种介于成熟和清纯的错觉,虽说他对这个从小就订了娃娃亲的少女不感兴趣,但要真出了什么幺蛾子,祖父那边他也不好交代,便忍不住提醒道:“不知道你拿来做什么,说清楚啊,这东西,半包就能让一个成年男人发疯,你注意剂量啊,别死人了。” 女孩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回到包间,嘈杂的动感音乐和男女欢爱时的喘息一股脑全涌了进来,柳婷觉得有些热,松了松领口,又给围上来的小男生使眼色,这才稍微安静些。 余子轩叽叽喳喳还在说,她攥紧胸前的十字架,柳在擎冷漠的背影又在脑海盘旋,她烦躁地挥挥手,“烦死了,都说了这几天我会离开这。” “去哪?要是找不到你,你老子又不得打破我电话,那时候我姐肯定会知道咱俩在会所鬼混,不行,你得先告诉我去哪里?” 余子轩不依不饶,头痛更甚,怒火从心底涌了上来,她一挥手啪地扇了他一巴掌,不过触感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音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舞池里扭动的男女乖乖在角落蹲好,柳婷睁开眼,一个高大的黑影压在她上方,包间里的灯光暧昧,她一时间宕机也没搞清这人是谁。 半晌,手臂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一用力,柳婷被拽起身,踉跄站定,这才看清那人的面容——柳在擎 包间光线昏暗,不等柳婷多说,柳在擎将她快速拉出会所,期间女孩意识到男人的目的,剧烈挣扎起来。 柳在擎脸色一黑,拦腰将人死死箍在怀里,打开早已在会所外停好的黑色路虎,将人丢了进去。 走前放下车窗,他看了余子轩一眼,眼神晦涩不明,随即吩咐司机开车回家。 柳在擎疲惫地揉着眉心,派出去的人跟丢了后,这几天他一直在找她。 他害怕沉禹会对她不利,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要是她真的死了,那他…… 那他会怎么样? 给余子轩打了无数个电话,回答都说没有见过她。查遍了街道大大小小的监控,就是没有她的身影。 这几天他夜不能寐,紧紧攥在手里的东西突然间就消失了,他无法忍受斯绮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链接就这么消失了。 他一直找,一直找,直至虚脱和干呕他都没停下脚步,直到现在,他悬着的心才落回原地。 他侧过头,女孩被丢进车的那一刻仿佛已经知道逃不掉就安静蜷缩在角落,湿发堆在额间,睁着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他看。 没有预料中的大喊大叫,也没有往常那般对他视若无睹,她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柳在擎心情很奇怪,他想自己应该生气,应该让她吃点教训,可是当这个孩子安静望着他的那一刻,他什么都不想做,这是他们父女两难得平和的时刻,他不想打破。.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将她耳边柔软的发丝别到耳后, “对不起,爸爸。” 柳在擎手一顿,有什么东西棉花似地捶在他胸口,他剧烈地咳嗽了一声,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不应该打人,也不应该离家出走,让你担心了,爸爸。”柳婷面无表情说这些话的时候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她在胡说。 可柳在擎实在是太久没听到她喊自己爸爸了,他用力将人捞到自己怀里,有些颤抖地拍着她的后背,“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柳婷不着痕迹地轻哼一声,眼睛往上翻,攥紧手中的药包。 哈,真是无趣啊。 先更,晚一点150珠加更哦可能会有点晚,可以明天看,下章吃肉 醉酒(微h 两人没回主宅,去了当初为方便柳婷而购买的学区房。不算偏,但也说不上什么好地段。 新建的小区并未装电梯,楼道的声控灯也忽明忽暗,柳婷老老实实走在前面,两人一前一后爬了五楼,待站定后,她气喘吁吁扶墙站了一会,顺着小区特有的铜绿色铁门滑下去坐着,一动不动。 柳在擎正疑惑,低头,见柳婷撑着下巴仰头望着他,“爸爸我好累,找不见钥匙了,我明明放在裤兜的。” 月色透过楼道的小窗照进来,将少女笼罩,眼底点缀的星子令柳在擎有一瞬的恍惚,他弯腰,将她抱进怀里,女孩的双腿顺势勾住他的腰身,埋进他的脖颈,闷闷不乐道:“在屁股兜,爸爸,你找找看好不好。” 楼道的灯忽然就熄灭了,女孩吓得直往柳在擎怀里躲,瑟缩着揪紧他胸口的衣服,熨帖规整的西装布料被扯得皱巴巴的。 女儿身上独有的香味漫了过来,柳在擎有些不自在,但也没太在意,只当她是想家了,摸了摸她的后脑勺,难得安慰道:“不怕,爸爸在这。” 柳婷紧了紧勾住他腰身的小腿,蹭了蹭,催他,“我屁股兜里找一找钥匙在不在那,爸爸,我找不到。” 柳在擎拍了拍她薄薄的后背,示意她下来,可她像是树袋鼠那般死死抱住他不放。 无奈之下,他只得腾出手,由抱着的姿势转而用一只手托住她的屁股。 柳在擎感受手中少女的柔软触感,肉嘟嘟的臀肉贴在他手心,直到女儿发出嘤咛的浅呼,他才觉这个姿势有多么暧昧。 少女温热的呼吸熨帖在耳后,她小声唤他,“爸爸,快点。” 痒意从耳根处蔓延,他头往一旁躲,没想到柳婷倒是哭起了鼻子,“爸爸……” 没有往日的跋扈,褪去那层厚厚的面具,露出最稚嫩和柔软的一面,直到这时柳在擎才意识到她这是喝醉了。 娇滴滴控诉他的模样和儿时并无区别,他不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只是过了太多年了,他也开始看不懂自己了。 柳在擎温柔地拍打着她的后脑勺,直到她呼吸均匀了些,才把手缓缓伸到女孩的屁股兜去找。 裤兜的里料是一层薄纱,手探进去的那一刻,女孩颤抖着往他怀里钻,那股不自在的感觉更甚,热意在两人之间迅速蔓延。 生有薄茧的手指在少女细腻的股间摩挲,她难耐地抬腰,以此方便他更好的抚摸。 柳在擎有些着急,浑身也热得不行,不禁加快摸索的动作。 少女在怀里的温度像是火炉,胸前的软肉压着他的胸膛,两人的心跳声杂糅在一块,柳在擎觉得自己今天似乎有些不太正常,明明他没有喝酒。 钥匙终于找到了,他慌乱地把钥匙插进锁孔,好几次差点掉了出来。 打开门后,他往客厅沙发走去,女孩却依旧扒拉着他不放,怎么也不肯下来。 他只得将她抱在怀里坐下,缩腰往后坐,又将女孩往膝盖的方向挪了挪。 西装裤紧绷得厉害,勃起的生理反应让柳在擎羞愧。 是因为太久没疏解了吗?他有些头疼地想。 柳在擎顺着柳婷脑后柔软的头发,思考着怎么样才能让这个树袋鼠一样的女孩从自己身上下来。 明明他可以强硬一点,但女孩难得的亲近令他不愿这么做。 “对不起,爸爸不应该打你,也不应该袖手旁观,”柳在擎盯着天花板,“但我不得不那么做,你知道,因为你,柳家损失了多少家赌场吗?” 柳在擎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喝醉酒的女儿乖乖躺在他怀里,两人的体温融在一块,他突然想,要是当初他没有做那个二选一的决定,一切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 这样的相处是不是就会变成父女俩的日常呢? “沉家哪是那么好应付的?隔天媒体就爆料出柳氏违法经营赌场的消息,柳氏集团的股票一夜之间暴跌。托你的福,你祖父现在估计还在为这件事忙活呢?哈哈哈。” 女孩在他怀里亮晶晶抬起头,嘴角弯弯,摸着柳在擎的眼睛,也笑了起来,“爸爸,好看。” 柳在擎一愣,莫名有些口干舌燥,他低头,时隔多年第一次吻向她的额头,语气带着怀念和怜意,“要是你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柳婷头往一边歪,满脸疑惑,她摸着心口,感觉那处热热的,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件很重要的事。 她窝在男人怀里,听着心跳声扑通扑通响,困意席卷而来,迷迷糊糊地想,一直这样爸爸就会开心了吗? 欲壑难填h 四叁 钟声响起时,天空飘着毛毛雨,离学校正大门不远的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停了一台黑色宾利。 车门打开,探出一截白皙细嫩的小手,而后被猛地拽回去,跌落的瞬间划出暧昧的弧度。 沉离被狠狠压在柔软的坐垫上,张嘴艰难吞咽父亲渡来的气息,舌尖发麻,那吸吮的力道一度让她觉得自己是即将被拆吞入腹的猎物。 她颤抖着推据父亲的胸膛,缺氧令她浑身发软,那双抗拒的小手看着不像是拒绝,倒像是欲拒还迎。 粗重的喘息在耳畔燃烧,沉离战栗不止,哭音陆陆续续从水润红肿的唇瓣溢出,沉禹把人强硬捞至怀里,眼瞳漆黑如墨,暗涌的情潮在翻腾撕扯,令他生出要将眼前人嚼碎的欲望。 他舔舐着女儿敏感的耳廓,又按耐不住轻咬,大手沿着纤细的腰肢不停揉搓抚弄,将裙子一路推着往上走。 女孩伏在他肩头喘息,眼眶红红目光迷离,眼角还有未落尽的泪,一副被欺负惨了的模样。 正在发育的少女身材纤细,盈盈一握,乳儿也是那般小巧惹人爱怜。 “爸爸……怕……”沉离难耐地咬住父亲的肩头,鼻尖是他熟悉又无法逃离的气息,她不忍心用力,只得伸出舌尖舔,惹得男人一阵惊颤。 沉禹喉结上下滚动,腿心处的欲望愈发旺盛,他不得不按住她的腰拼命往深处挤。 沉禹放缓手上的动作,指尖刮着女儿粉嫩的乳头,扳过她的下巴抬起,唇在里咫尺的距离停下,“宝宝,要爸爸怎么做?” 热意在狭小的空间不断蒸腾,潮气漫进来,沉离总觉得自己快要溺死父亲的怀里,她揪着他的领口,轻启唇瓣,邀他进去,“亲亲,要爸爸亲亲——呜呜呜” 胸口如有电流窜过,湿透的软穴被父亲高昂的欲望隔着制服快速顶弄,尖叫声被淹没在唇齿交缠里。 腰身被男人的手掌紧紧束在怀中,她想跑,却发现自己早就无路可逃,只能哭着抓挠男人的后背承受着汹涌而来的情潮。 当钟声再次响起,已是晌午,金箔般的光束从乌云背后露出来,积水如一面面镜子,将被雨水笼罩的大地照得七彩斑斓。 几只麻雀衔着枯枝从沉离肩头掠过,发出唧唧喳喳的声响,和少女口中哼唱的曲调缠绵成韵。 绕过大笨钟,穿过一条玫瑰回廊,就到了熟悉的教学楼。 郝汐茜猫着身子躲在一棵上了年纪的法桐树后,咬着指甲,一脸不安。 沉离正疑惑,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在做什么,午课不是快开始了吗?” 郝汐茜迅速转身,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拽到树下藏好,神色紧张,“嘘——别出声,喏,那边。” 顺着郝汐茜指的方向看,教学楼东边楼梯拐角处有一间仓库,门半掩着,依稀能看见一截细细的小腿,上面青紫未消,不安地来回踱步。 忽地出现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往上是两条修长的腿,姿态强硬插入女孩的双腿之间,哐当一声,女孩弯了膝盖,双脚悬空被人抱在了怀里。 郝汐茜捂住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幕,她指着皮鞋的主人,震惊道:“他他他不会是咱们的班导吧,那个姓尤的变态!” 想压住郝汐茜的声音已经来不及,仓门被倏地推开,尤溪将赵栀伶紧紧抱在怀里,面色不悦,目光如刃直直射向两人,声音像掺了冰碴子, “你们两个为什么在这?” 挨 郝汐茜夹着尾巴,不安地拽着沉离的手,要不是赵栀伶在,她俩早就跑了,虽然到最后还是会被认出来。 赵栀伶推着他的胸膛,挣扎着要从他怀里下来,尤溪紧箍的结实手臂分毫未动,垂眸,神色有些冷,“我不介意让所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赵栀伶咬唇,又看了她们一眼,声音低低,“我没事,你们先回去吧,我处理完马上过来。” “处理啥啊,哪有班导这样抱女学生的?”郝汐茜一下子来了火气,要不是尤溪的脸色像是要杀人,就差指着他鼻子骂了。 沉离拉住郝汐茜的手,“尤老师,方便问一下,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了吗?我看我朋友现在好像很害怕。” 尤溪笑了声,声音冷冽如冰,“朋友?伶儿,二叔怎么不知道,你在学校原来还交到了朋友?” 晌午烈日炎炎似火,寒意还是从尾椎骨窜了上来。 赵栀伶瑟缩了一下,脸色灰败,垂下的头如断线的风筝,晃了晃又剧烈摇头道:“不是的,尤……二叔,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没看见,让她们走吧。” 语气近乎哀求还有恐惧,她在怕这个称作二叔的男人。 赵栀伶伸出一截纤细的手臂,推着沉离和郝汐茜赶紧离开,她眼睛有些肿,神色慌张,催促道:“快走,我没事的,真的。” 要是这尤溪真是她二叔,那这件事就成了家务事,沉离和郝汐茜也不好多加干涉。 沉离握住她的手,点点头,还是有些担忧,“我们在教室等你。” 郝汐茜虽然算不上个勇敢的人,但这段时间的相处,又恰逢开学之初,那件事之后她已然把赵栀伶当成好姐妹。 沉离拉她走的时候,她还一脸不情愿,说什么也要跟着去。 沉离劝了好一会,无奈扶额,“没准是人家的家事,咱俩凑什么热闹。 ” 郝汐茜手一叉腰,指着尤溪远去高大挺拔的背影,略带鄙夷道:“家事?家人会这样在校园里拉拉扯扯吗?怎么看也不像吧,这也太暧昧了。” 沉离一愣,双手环臂,觉得有些冷,“家人难道之间不能这样吗?” 郝汐茜死死盯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懊恼地挠着头,随口说了句,“当然啊,家人之间这样,多恶心啊。” “恶心吗?”沉离垂下手,想起临走前沉禹将她拢入怀中,唇齿交缠时将她吻得呼吸不畅,胃部突然一阵紧缩,扶着树干一阵干呕。 “不是,我就说说,其实也不是那么恶心啦,不看了不看了,咱们快回教室吧。”郝汐茜惊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话有那么大的冲击力,赶忙安慰她。 回到教室时,预备铃正好响起,趁老师还没来,沉离赶紧走到石柳辛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病恹恹的模样看得沉离心烦,她想起上周忘和他提那件事了,“班导说了,只要你肯告诉他究竟是谁指使你或者逼迫你去染发的,他会考虑不让你退学。” 石柳辛还有些懵,虽然已经习惯中午趴在教室午休,但还是很不舒服,腰酸背痛,特别是脖子,动下仿佛要断了似的。 不过这好比在宿舍睡觉时被人踹醒得好,特别是余子轩,老是把他压在床上,用被子捂着他,直到喘不上气,才大发慈悲似的放过他,掐着他的脖子要到他哭着说谢谢为止。 “什么?”石柳辛以为自己听错了,捏了捏自己,嘶地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垂丧地摇摇头,“不行的,你们不知道他的可怕,没有用的。” 石柳辛想,是不是余子轩玩腻了,想着一脚把他踹开,最好是开除了,那不然为什么要逼他退学呢? 为了在这里待下去,他明明已经努力了,能忍的,他都忍下来了,再痛也没关系,反正也不会死,可是为什么要赶他走呢? 明明只要他再努力努力,拿到这学期的奖学金,妈妈的治疗费就有着落了。 他缩着肩膀,眼泪流过雀斑遍布的面颊,声音哽咽得不像话,“谢谢你……你……你是个好人,我没事的。” 他慌乱摘下眼镜,拿手背想将眼泪擦干,奈何越擦越多,就在这时,余子轩带着调笑的声音闯进来,“哟,小石头,你怎么哭了?说起来,很久没见你哭了吧?” 校园暴力,达咩,千万不要模仿哦。石余也是一对哦,可能会有挺多人不喜欢这一对。 贱狗 wn wenx u e.c om 四五 余子轩被众人簇拥着走进教室,一屁股坐在了石柳辛旁边的空座位,撑住下巴,直勾勾盯着他瞧,“问你话呢?嗯?” “嗯……对对不起……”石柳辛下意识拿胳膊挡住脸,缩着脖子往沉离边上靠。 沉离安抚性地拍了拍石柳辛的后背,脊骨凸起,瘦得吓人,扭头对余子轩道:“你快走开,吓到他了。” 围在余子轩周围的人倒吸一口气,觉着是不是这女的脑子被驴踢了。 余子轩眼珠缓缓划到沉离脸上,头一歪,声音淡淡,“这位同学,你总是插手我和朋友的事,不太好吧。” 沉离不想和他多废话,拉起石柳辛的胳膊就想往外走,没走两步,一回头,发现他屁股还在钉原地,莫名涌上的背叛感令她恼火,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窝囊,“石柳辛,你到底在想什么,走啊,难不成,你想再被他揍么?” “哎呦,话可不能乱说,我们余哥……啊——”瘦猴似的小跟班,率先出声,却不知被谁一脚踹地上去,噤了声,一骨碌滚边上去了。 余子轩修长的手指握住石柳辛的手腕,指腹在伤处摩挲,露出戏谑的笑意,“小石头,为了不让你被开除,我可是挨了尤老师好一顿骂?都这样了我们还不算好朋友?” 石柳辛蓦地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似地又问一遍,“你是说,我不会被开除吗?” 被余子轩触碰的肌肤泛起一层层鸡皮疙瘩,石柳辛想从他的桎梏中挣脱出来,却发现越握越紧,指尖隐隐泛白,声音哽咽,“我知道了……” 石柳辛垂头,眼神躲闪,他拉起沉离的衣角,吸了吸鼻子,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松开,扭头不看她,“对……对不起,你别管我了,对不起……” “你!”沉离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如今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恼火,一个人怎么可以愚蠢到这种程度,“石柳辛,当初我帮你,可不是为了看到你现在这幅窝囊的样子,你起来。” 沉离声音不低,带着火气,四周渐渐围了人,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口哨声此起彼伏。 余子轩手撑桌面,离开座位缓步来到沉离跟前,少年正是个子抽条的时期,比沉离高了一个头,他弯腰凑近,附在沉离耳边,笑道:“你以为那些照片是谁给柳婷的?” 沉离不可置信退后一步,瞳孔剧烈收缩,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巡视,最终在石柳辛惊恐的面庞上停住,嘴唇发白,涩意涌了上来,“照片,是真的吗?” 几天前霸凌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似乎是被刻意封锁了消息,凑热闹的人听得云里雾里,有人推了石柳辛一把,他竟直直往地上倒去。看更多好书就到:p ow e nge1.c o m “诶别看我,哪知道这小子这么不经推,谁叫他死活不说话。喂问你呢,什么照片,我们都不知道,快给我们讲讲。” 石柳辛猛地抱住头,嘟囔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装什么啊,快说,你这个死鳖仔。” 嬉笑声此起彼伏,沉离觉得头疼得厉害,知道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也实在明白石柳辛不过是被逼无奈,可是,她已经有多久没被这样欺骗过了。 沉禹从不骗她,才这么点时间,她就认为世界上其他人都不狡诈了吗? 人的适应性还真是强得可怕啊。 石柳辛像是条被抛弃的狗,缩在路边,谁都可以来一脚。就这么点时间,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短T恤已经有好几个脚印了。 “还不过来吗?”话音刚落,所有人不约而同噤了声,余子轩蹲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周围自动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石柳辛还在哭,鼻涕糊了满脸,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明明只是想好好学习,却要落得个这么悲惨的下场。 明明他只是在夏令营那会儿,出于好意让余子轩和他挤了一个帐篷。见他热得头冒汗了,大晚上,独自一人去距露营地很远的湖边给他打水,回来半点不提路上差点被野猪袭击的事。 明明他那段时间,怕他热,再困也拿着小扇子给他扇风,帮他赶走夏夜里烦人的蚊子。 明明只是这样,为什么余子轩要这么对他。 石柳辛蜷缩着,呜呜咽咽,伏在地上干呕,余子轩收起脸上的笑意,那股吊儿郎当的劲不在,显出一股压迫感来,“我只给你五秒钟,五——四——” 训狗一样,余子轩盯着地上缓慢爬向他的人,男孩的眼泪和脸上屈辱令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战栗。 很美,余子轩想,这个浑身哪哪都廉价丑陋的家伙只有在这个时候最令他着迷。 哈?着迷?不,像狗一样卑贱的家伙怎么配?他只是无聊了,仅此而已。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外的枝丫,在地上投出一片片斑驳的光影,石柳辛浑身都脏兮兮的,指上关节是微愈的伤疤。 透过他沉离仿佛看见了自己,她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也没有自己想得那么善良,许是出于和当初一样的目的,她挡在余子轩和石柳辛中间,弯腰握住他细细的手臂,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郝汐茜在后面看得眼睛都直了,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担忧,久违的姓余那畜生也有吃瘪的时候。 余子轩缓缓起身,抬着下巴,怒色渐显,依旧是副矜贵的公子哥模样,沉声道:“沉离,你别太过分了!” 周围一片窃窃私语,重点一下子聚焦在眼前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又不起眼的女孩为什么又改姓沉。 毕竟,不是每个姓沉的家伙都配和沉家扯上关系。 这学校明里暗里的阶级划分比想象的还要残酷和现实,有眼力见的已经默默闭上了嘴巴,不再参与一场可能会殃及自身家族命运的斗争里去。 沉离将石柳辛护到身后,“过分的是你。” 余子轩笑了一声,头一歪,把目光放在缩在沉离身后露出的半个后脑勺,压住凶涌而来的怒意,威胁道:“小石头,你知道,我难得有这么好脾气的时候,想想你妈。” 石柳辛肩膀一颤,从沉离肩膀后缓缓探出一个头。 明明是个男孩,看着却比沉离还要小。缩脖塌腰,精气神全被藏在那副厚重的眼镜片后面,眼睛哭得通红,一副怯懦的模样。 他小心翼翼拉起沉离的指尖,见她不抗拒,踟蹰放到额边,在快要碰到的距离停下,喃喃道:“沉离,谢谢你,真的,不过已经够了,我没事的。” 沉离心一紧,只觉得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少,那缠绕在石柳辛脖颈周围处的藤蔓仿佛蔓延到她的身上,无力与挣扎的窒息感快要将她淹没。 沉离不过迟疑了一会,余子轩用力扯过他的肩膀把他拽到自己怀里狠狠扣住,露出尖尖的虎牙,脸上满是对重获玩具的喜悦神色。 背后猛然贴上的温度令石柳辛后背直冒冷汗,他僵硬地站着不动,嘴唇动了动,扯出一个极为难堪的笑,眼里除了对余子轩的恐惧还有对沉离的愧疚,“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沉离垂下手,肩膀起伏,深深叹了口气,“算了。” 郝汐茜从人群里挤进来,拉起沉离的手往外走,眼见热闹结束,人如海潮退去,稀稀拉拉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 没多久上课铃声响起,郝汐茜拍了拍沉离的肩膀,眼里满是忧虑,“哎,小离,别想了,石柳辛那小子是出了名的软骨头。你是不知道,没有那姓余的,也会有其他人。这件事要怪就怪他自己,你和他不过认识几天,已经做得够好了。” 郝汐茜往教室门口瞄了几眼,发现还没老师来,凑到沉离耳边悄声道:“你不是请假了好几天吗?等赵栀伶回来,一定要和我们说说怎么回事噢,我们都很担心你。” 沉离靠在书桌,弯了嘴角扯出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谢谢你汐茜。” 沉离想不明白,明明他们也不过才认识几天,为什么她们都在关心她? 帮助石柳辛是因为从他身上,沉离看见了那个曾经孤立无援的自己。 那郝汐茜呢?她关心自己是因为看见了什么?亦或是她想得到什么? 沉先生呢?他当初是看到什么了吗?或者,其实自己是同他血脉相连的女儿,所以无法对那时处境的她视而不见。 沉离握紧口袋里装着沉禹毛发的袋子,恐慌渐渐涌上心头。 如果鉴定结果为否,她就能开心吗? 要是鉴定结果为是,那她和沉先生现在又算什么呢? 乱伦吗? 正这么胡思乱想着,尤溪臂弯夹着书本施施然走了进来,身高腿长,梳了个背头,戴了副银边眼镜,成熟男人的魅力尽显无疑。 他走到讲台旁停下,嘴角上扬,挑了挑眉,心情似乎很不错。 沉离等了一会,发现赵栀伶并没有出现,微微皱眉。 尤溪看了她一眼,拍了拍桌,轻咳了一声,“咳……今天咱们班要来个新同学——” 顺着尤溪手掌指的方向看,一个个子高高,长相俊美的男生走了进来。 他穿着8号篮球服,指尖漫不经心转着球,裸露在外的肌肤呈小麦色,肌肉线条流畅,上面沁着未干的水渍。 他嘴角勾起,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大家好,我是李冉。” 昨天和今天合并哦,写得长一点。不知道为什么网站上总会把沉改成沉,从便签粘贴过来就这样了。咱小离姓“沉shěn”哟 痣 “居然是李冉,那不是李司央的小儿子吗?他怎么回来了?” 耳边传来窃窃私语,沉离不以为意,望着教室门口的方向,也不知道赵栀伶去哪了。 正想着,头顶阴影覆了过来,沉离一抬眼,撞进李冉那双琥珀色的眼里。 少年留了个利落的寸头,鼻梁高挺,笑起来时越发丰神俊朗,“同学,请问我可以坐这吗?” 周围窸窸窣窣,像是苍蝇似的。 “为什么又是她。” “什么啊,她有什么好的。” “求求看过来,坐我这吧。” …… 沉离垂下眼,摇了摇头,“不好意思,这有人了。” 李冉眼神微动,不着痕迹扫了她一眼。原谅他匮乏的词汇,对她的第一印象他也只能用“普通”来描述。 并不出彩的五官,眉眼淡淡,往下是一双杏眼,眼周有一圈淡得几不可见暗色纹路,是个看一眼就会忘记的容貌。 这女孩哪里都小,不论是小巧的耳垂,粉嫩的嘴唇,还是那纤细得一折就断的脖颈。李冉思考着,张开自己宽大的手掌,握住会是什么感觉呢? 啪—— 手背微微发烫,手停在半空中,李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竟直接上手去摸她的脖子。 “你做什么?” 李冉挠了挠头,不知怎么的,脸竟也有些热,“不好意思,我刚从国外回来,没有分寸,说起来你那里有一颗很好看的痣呢?” 沉离指尖往后摸了摸,才想起先前沉先生将她抱在怀里时,总爱舔着那处咬,既像是动物对幼崽的宠爱,又像是野兽发情的前兆。尖齿咬破脖颈的瞬间,浑身如有电流涌过,那顶弄在腿心的灼热欲望时常令她困惑,沉禹对她这般,究竟是出于父爱还是其他。 见沉离沉默,李冉掂了掂手里的篮球,苦恼地看着她,“啊,怎么办呢?我喜欢这里,靠窗的位置总会让人心安呢。” 沉离的前桌见状,赶忙腾出个位置来,举手向尤溪示意,“老师,我的座位可以让给新同学。” 尤溪漫不经心抬起眼,笑着点点头。 李冉把球丢到那人手中,挥挥手,“顺便帮我把这个放到柜子里,谢啦。” 明明是麻烦别人的一方,却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气,偏偏还用那么好看的一张脸。 尤溪拍拍桌,教室立马安静下来,“上数学课之前,我说个事,咱学校这周四下午组织学生去市里参观美术展,原则上是所有学生都去,有不能去的记得让你爸妈提前给我通电话,好就这样,上课——” 尤溪的授课风格和他这个人完全不符,既生动有趣又诙谐幽默,沉离完全沉浸进去。 和华希老师不一样,大班授课的体验前所未有,和几分钟之前霸凌带给人的压抑不同,课堂氛围显得和谐又融洽,每个人都在好好学习。 沉离抽空往石柳辛的方向看,他整个人僵硬地坐在余子轩身边,没记错的话,之前他还是一个人坐。 至于李冉,余光瞥见这个大男孩把笔拿在手里灵活地转动,眼神全神贯注盯着黑板,看来也是个爱学习的人。 脚下的光斑不知不觉挪了地儿,下课时间沉离抽空去了一趟八班。 同在二楼,她在五班,出门左拐再走几步就到了。 沉离站在后门,见成嘉禾站在讲桌旁,手里拿着一沓作业本在清点数量。 少年的眉眼很好看,整个人立在那儿像根修长挺拔的青竹,带着雨后微潮的气息,整个人温柔如水。 沉离无意打扰他,本想等他忙完,他一抬眼见是她便立马放下手中的作业本小跑过来。 毕竟是个显眼的人,好几道目光跟随他而来,沉离有些不自在,成嘉禾立马把他拉到一边,用身子隔绝那些探究的视线。 他低头,弯了眼角,目光和沉离撞在一块,似乎是猜到沉离想说什么,“都准备好了,是吗?” 沉离点头。 成嘉禾抬手,本想像小时候那般摸摸她的头,又觉得不妥,转而拍拍女孩瘦弱的肩膀,笑道:“那我们叁天后见。” 再遇 公路两旁的树飞速向后掠去,远处层峦迭翠,晨雾将绿油油的山头笼上了一层薄纱,连带着前行视线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校车匀速前行,风缓缓从车窗缝隙溜进来,沉离闻到了泥土和青草的香味。 身旁的赵栀伶穿了件黑色高领薄衫,灰色贝雷帽往下压,遮住半张脸,呼吸清浅。 从上车开始她就在补觉了,本来郝汐茜非要拉她一块坐,给婉拒了。 沉离往后看,郝汐茜正拿着本小人书缩在后排一个人傻乐呢。 沉离靠着车窗,想起沉禹临走时给她塞来一块智能手表,黑色方块状,表带是皮质的银灰色,能用来打电话发信息。 由于是外出,电子产品管理并不严格,班上好些人直接带了手机,各处加了联系方式。 点亮屏幕,打开聊天软件,第一个便是沉禹的头像,是一片月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 昨晚,沉禹将她抱在怀里,手把手教她该如何用这种类型的电子产品。 沉离什么都没听进去,只知道父亲的体温很温暖。 摩挲着沉禹的头像,聊天界面的上一条信息是沉禹发的“宝宝” 见不到沉先生,沉离总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聊天框缓缓打出—— 爸爸,我想你了。 爸爸你在干嘛 爸爸你猜我到哪里了? …… 诸如此类,沉离一条也没发出去。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发哪一条,犹犹豫豫了许久,千言万语最终藏在“爸爸”二字里,点击发送。 心脏砰砰跳动,对方几乎是秒回—— 怎么了,宝宝。 沉离按住心脏,脸红扑扑的,总觉得很不可思议。先前家里只有老式座机,沉先生基本不让她接触此类产品,无聊时她只能看看书,或者带着加加到处逛。 要是想沉先生了,那也只能去沉先生的卧室或书房给他打电话。 每次电话结束,沉先生仿佛又不见了。没有可以留存的记录,沉离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可现在不一样,他们之间说过的话语会被保存,只要她想随时可以给沉先生发信息。 沉离小声哼哼,发了一个高兴的表情包,又附带了一句话—— 爸爸,我想你了。 沉离等了好一会,那头迟迟没有动静,她正疑惑,沉禹发了条语音过来。 沉离调低音量,把手表凑近耳朵,沉先生温柔又充满磁性的声音响起—— 嗯,爸爸也是。 沉离只觉得耳尖发麻,隔着屏幕和沉先生互诉思念令她有种飘在云端的错觉,这种体验很新奇。 她反反复复把那条语音听了十几遍,把沉先生每个字的发音、语调记在心里,才堪堪停止。 学校虽地处京郊,离市区却只有50公里的路途,不过一个半小时,便到达了目的地。 从停车场跟着大部队出来后,入眼是一栋青灰色的方形建筑,如一座高墙巍然矗立,前面有一块大石碑,上刻有‘绽放之夏’几字,四字行云流水,又不失典雅秀丽,从远处看颇有气势磅礴之意。 走进了细看,沉离瞥见石碑落款写有‘余玫钦’,她将这叁个字念出口,总觉得莫名熟悉。 跟着尤溪往前走,经过一条林荫小道,进入了一处别院,跨过门槛,才见得展厅内的作品以一种铺天盖地的气势汹涌地闯入沉离的视线。 展厅内的作品风格各异,涉猎范围之广不禁令人唏嘘。古典和现代交织,写实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的碰撞,多元风格的融合就像是一场空前盛大的宴会,令人目不暇接。 尤溪一点头,学生便一股脑飞奔至自己喜爱的作品前仔细欣赏。 艺术是共通的,总会有你喜欢的那款。 正当沉离沉浸在对艺术之美的感叹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和那晚的尖叫声重迭。 沉离有一瞬恍惚,一转头见到余玫钦惊恐破碎的面容,她往后退了一步,大声质问道:“你为什么在这?” 混乱的记忆 四八 展厅的角落只有零零散散几个学生,余玫钦的声音不算小,不过好在也没引起太大注意。 沉离呆滞地看着她,脑海里零零碎碎闪过一些片段,雨夜,闪电,刺耳的尖叫,到最后竟是沉禹那张在火光后明明灭灭的脸。 威严,冷漠,眼里柔意不复,只余那呛人的烟味在鼻尖经久不散。 沉离捂着嘴,后往退,开始大口喘气,手脚冰凉。 赵栀伶拍了拍沉离的肩膀,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眼底却忧意渐显,“你看起来不太好,需要帮忙吗?” 沉离摇头,现在的她宛如陈旧生锈的发条,每次呼吸都会带来齿轮错位的刺耳声响,连带着心脏也阵阵发疼。 那晚的记忆似是被雨夜淹没,隔着重重雨幕,沉离只能认清在那之后沉禹冷漠的脸。 她这是怎么了? 血腥味蔓了过来,一晃神,余玫钦已经走到离她两米远的地方,脸上除了惊惧还带着疑惑。 “你不记得了?” 虽说是疑问的语气,但似乎已经是肯定了这一事实。 余玫钦敛了神色,推开挡在两侧的高大保镖,上前一步,理了理两侧的秀发,轻轻咳嗽一声,“咳咳……沉离小朋友,不好意思,我刚刚认错人了,没有吓到你吧。” 赵栀伶把还一些恍惚的沉离护到一旁,脸色不悦,“这句话应该是她问你吧。” 余玫钦倒是没生气,捂嘴笑了笑,摆出大人姿态,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作为歉意,今天展上任何一件展品,要是你们喜欢,可以和我助理联系,我让他给你们送去。” 沉离似是缓过来了,拍了拍赵栀伶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又对余玫钦说:“余阿姨,谢谢你的好意,我没被吓着,不碍事的,还有那天谢谢你送爸爸回家。” 余玫钦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将碎发捞至耳后,脸色难看,“这什么话,我和禹哥哥毕竟是青梅竹马,当年要不是你妈——”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赶忙转移话题,“送禹哥哥回去的那一天,你还记得吗?” 沉离一愣,刚刚没听错的话,她似乎听到了妈妈的字眼,不过,那大概率是别人的事情吧,随即点头应道:“嗯嗯,不过我那天惹爸爸生气了。” 余玫钦身子微低,轻轻道:“为什么?” 沉离有些为难,这些话她本不想再提,因为着实有些丢脸。 沉离上前几步,想着悄悄凑余玫钦耳朵旁讲给她听,不料她却猛然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恐。 不明所以,沉离僵在原地,一时间有些尴尬,默默收回伸出去的腿。 余玫钦意识到自己被一个小孩吓到,脖子都红了,她赌气往前走了几步,后腰伤处隐隐抽痛,一咬牙,把耳朵凑了过去。 沉离笑着凑近她的耳边,悄声说:“你走后,我不知道为什么,愣是拿刀要伤自己,仆人都吓坏了,尖叫着把爸爸喊醒,好在最后没有什么人受伤。” 余玫钦听完,扶着腰起身,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病情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连这个都能忘,那她受的伤算什么?又不是什么值得收藏的勋章。 指尖压入掌心微微泛疼,余玫钦磨着齿,一肚子气涌了上来,可是和孩子一般计较什么呢? “姐——”余子轩从别厅拐出来,“你怎么了,脸色怎么差。” 头顶灯光将余子轩的身影拉出一片,将跟在身后的石柳辛牢牢笼罩。 沉离看了石柳辛一眼,叹了口气,但想着和余玫钦打完招呼就走,耳边冷不丁听到余子轩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原来我姐说的那个人就是你啊,沉——离——” 等待 沉离脚步一顿,回头,“所以呢?” 说完便头也不回就走了,余子轩气不打一处来,沉离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真让人想撕了她,刚欲上前,手腕却被余玫钦攥住。 余子轩平时最怵的就是他姐,但这件事无论如何他也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姓沉的。 石柳辛这时从阴影里走出来,扯了扯余子轩的衣袖,声音细如蚊蝇,“你别激动,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按道理,以目前的混乱局面余子轩本应该是听不见石柳辛说话,可那崽子不仅听见了,还真安静下来好好听余玫钦讲话。 余玫钦扶额,颇有些无语,“余子轩,你怎么回事?我还什么都没说,那你芝麻大的脑瓜就已经自动脑补谁是罪魁祸首了是吧?” 余子轩头一撇,拉起石柳辛的手往沉离离开的方向去,“沉禹那家伙有什么好的?姐,都舔几年了,对捅过你的人这么爱屋及乌,你让我现在像个小丑。” 余玫钦一怔,也有些恼羞成怒,上去揪住他的耳朵,冷笑道:“怎么和你姐姐说话的,你给我过来,没大没小的。” 石柳辛手足无措站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他想和沉离说说话,在那个女孩身边总会让人安心,虽然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资格收下这份心安。 石柳辛犹豫半天,趁两姐弟打闹的空档,最后还是往沉离的方向寻去,恰好碰见八班的成嘉禾搀扶着沉离离去的身影。 失落地回头,石柳辛见余子轩阴鸷地盯着他,似是要将他洞穿。 他身形一抖,几乎是要拔腿而去,可跨出没一步又退回去。 逃跑的后果他再清楚不过了,再忍忍吧,马上就结束了。 街上人来人往,和尤溪打完招呼后,沉离便跟着成嘉禾去了附近最负盛名的私人医院。 途中,顺带买了两幅口罩,隐去面容,沉离多多少少喘了一口气。医院她来得少,每次都有沉先生作伴,幸好这次成嘉禾在,他似乎已经是轻车熟路了,流程没一会便走完了。 由于走了加急,走时护士小姐姐还特地提醒,届时一天后可以去官方网站查询电子报告结果。 走出医院大门,心里的大石头并未落下,头上那条悬着的刀隐隐有落下的势头,沉离突然觉得有些后悔。 为什么不相信救自己的沉先生,而选择一个自己明明不记得的人的话呢? 她不知道,也许现在的她也糊涂了。又或许,她只是想和沉先生在一起久一点,再久一点罢。 这家私人医院地处繁华的商业街,接近晌午,车流量大了起来。 前方是一条宽阔的十字路口,车排起了长龙,不时有喇叭声钻进耳多,沉离眼里布满密密麻麻的细点,瞳孔放大,目光微微呆滞,“如果我不是沉离,你会怎么样?” 成嘉禾隔着衣袖拉着我的手腕逆着人流往前走,脸色沉定,“我没有想过。” 沉离停下,仰头看他,“你就这么确定吗?如果我真的是,那沉先生为什么要骗我?难道,比起当他的女儿,当情……” 一时没有下文,沉离嘴唇紧抿,似乎在面对成嘉禾时,她才意识到,和沉先生的关系无论是什么似乎都不能轻易说出口。 是禁忌,是伦理,也是枷锁。 抓 四九 沉离两人回到展厅,简单和尤溪交代了一下后,他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没多说什么,点头便和身旁的政商人士交谈去了。 成嘉禾拍了拍沉离的头,叫她不用担心结果。 沉离应允,脑子浆糊似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在这时,前方空地不知何时热热闹闹围了一群的人。 不乏有蜂拥而至举着摄像机的记者和狗仔、西装革履地政商人士,也有大大小小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们,密密麻麻挤成一锅粥,聚焦在展台后即将出场的人身上。 沉离刚走没几步,成嘉禾拽住他的手腕,摇了摇头,“那边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去另一边吧。” 像是感应到什么,沉离伸着脖子往那边看,终于在密密麻麻的人头里,见到了从后台出现的沉先生。 他身量高大挺括,裁剪细致的深灰色西装妥帖覆在他身上,水晶吊灯的鎏金色光倾泻而下,他如一柄静立的冷冽军刀,光是站在那就已经足够亮眼。 心脏砰砰跳动,停滞的血液再次流淌,沉离松了松发麻的指尖,嘴角弯弯,对成嘉禾说:“我爸爸在那。” 成嘉禾垂下眼睑,偏长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隐去眼中神色,“好。” 沉离像只欢快的鸟儿,扑棱着翅膀往沉禹的方向飞奔,却在见到余玫钦挽上他的臂弯时猛地从万米高空中坠落。 她失控地停在原地,身体左右摇晃,失重感在体内横冲直撞,令她瞬间红了眼眶。 成熟优雅的女人着一身大红色连衣礼裙,像一朵绽放于血与泪的娇花,附在刀锋旁显出一股浑然天成的媚态,果真是郎才女貌,般配得不行。 沉离只觉得脑子里有无数蚂蚁在爬,啃食着神经的每一处,她快要崩溃了。 只是简单的商业接触,对,肯定是这样,沉离碎碎念叨,状似癫狂。 成嘉禾猛地拽起她的手往一旁躲,隔开了前方热闹的人群,将她抱在怀里轻声宽慰道:“没事的,没事的,深呼吸,对就是这样,吸气,吐出来,没事的,小离,没事的。” 沉离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大口喘息,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的,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刚刚想做什么?拿刀,然后呢? 脑子快要爆炸了,为什么沉先生会在那里?为什么还会和余玫钦在一块?为什么? 眼泪如断线的风筝涌出来,沉离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许真的病了,她只想沉先生只属于她。 “我是不是很奇怪?”沉离伏在成嘉禾的肩头啜泣,泪水晕湿了一角,成嘉禾顺着女孩的背,轻轻摇头,“不会的,那很正常,你只是太依恋你的父亲了。” 这个少年似乎什么都知道,像一本书,温温柔柔的接纳女孩的一切,明明没比她大多少,却如长辈那般开导她,“没事的,小离,这很正常,只是生长痛,我们总有一天会离开自己的父母,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沉离揪住心口,抽抽噎噎道:“真的吗?” 少年点头,擦拭女孩的眼泪,眼里有闪动的光,“亲情对你来说太难得,你只是抓太紧了,紧到没有多余的空间腾给其他感情生长。小离,这世界上,感情还分很多种,尝试松开握紧的手,去体验一下其他的感情,也许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沉离在他怀里颤了一下,仰头,眼里显出一股失足幼兔般的迷惘,“那是什么呢?” 成嘉禾将女孩鬓边散落的头发别至耳后,低头呢喃,“比如说友情,又或者——爱情。” “爱情么?”沉离伏在他的肩头喃喃自语,突然一股力猛然将她拉开,后背传来炽热的体温,束缚在腰上的手臂肌肉虬结,青筋突突往外暴起,沉先生冷厉地声音传来,“爸爸是不是说过,不要乱跑?更不要——” 他顿了一下,收紧手臂,脸上看不出喜怒,声音淬了冰似地说:“和无关的人纠缠。” 后期进度会快些 惩罚 沉禹一把将人抱起,漆黑的眼珠缓缓滑到沉离含泪的脸上,薄唇微抿,“说话。” 沉离艰难地吞咽着源源不断涌出的唾液,字句卡在喉间,吐不出,咽不下,她揪住沉禹的领口,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 明明是沉先生的错,为什么他要生气? “告诉成格,要是他管不好自己的儿子,我不介意代为管教。”沉嘴角噙着笑,分明说着最温雅的字句,却字字教人脊骨缝里渗出森森寒意。 随后,他大踏步朝着人流的反方向离去,车门关闭前,沉离恍惚见到蹁跹而至的一抹红色剪影,伴随着引擎发动,消失在青灰色的建筑拐角。 沉禹一手扯开规整束在胸口的暗纹领带,一手将沉离的腰身紧紧箍在怀里,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垂眸,眼底翻涌着风雨欲来的暗潮。 他附在沉离耳侧,鼻息滚烫,“他刚刚碰你哪了?” 眼泪大颗大颗从眼眶坠落,沉离攀着父亲的领口,哭音从喉间溢出,破碎的字句断断续续吐出来,“没有……唔……没有摸……” 沉禹咬住女孩颤抖的耳尖,掌心发力,沿着女孩腰肢游移按压,“这儿?还是这里?又或者是……” 尾音淬出刀刃般的寒芒,拇指重重碾上女孩湿濡的唇瓣,“你这张会骗人的嘴?” 沉离慌乱摇头,在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间挤出呜咽,“真的……爸爸……真的没有。” 沉禹游走的大手一顿,笑了一声,将领带一把扯下绑在女孩湿润充血的眼上,食指抵住女孩的哆嗦的唇瓣,声音陌生得令人害怕,“撒谎的孩子理应受到惩罚。” 黑暗将所有感官无限放大,时间流逝似乎变得没有意义。沉离蜷缩在父亲的怀里,攥紧他松垮的领口,像只离家的幼崽,不断嗅闻从那处散发的令人依恋的气息。 她依旧在哭,即使被放在了柔软的床铺上,依旧紧紧不放手。 她害怕,万一自己松手,沉先生便会像那晚,在远去的轰鸣声里将她抛弃。 “我错了,爸爸……唔……不要,不要遮住我的眼睛,不要离开……呜呜……不要。”沉离发出破碎的哭喊,声嘶力竭,伏在床头,像只破败的洋娃娃。 沉禹胸口微微起伏,冷漠地挣开女孩紧握的手,在一旁的皮质沙发上坐下,“还记得你对爸爸的承诺吗?” 沉离哭音骤然停止,她怔愣地望着虚空,声音哽咽,“永远……永远……爱爸爸,永远不离开爸爸。” 沉禹倾身,手掌覆上沉离的后颈,在青白的血管处摩挲,“嗯……乖孩子,还有呢?” 沉离抓住救命稻草般握紧父亲的手,眼泪涌出来,“为什么爸爸?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接触除你之外的其他异性?究竟为什么?” 沉禹骤然收紧手心,将沉离往前带,嗓音低沉又压抑,“因为爸爸爱你。” 沉离愣住,喃喃自语,“爱?究竟是出于亲情之爱,还是男女之爱,爸爸你告诉我。” 沉禹顿住,叹了一口气,“你想爸爸怎么爱你?” 这里算是一个转折点,小离的选择会决定后期剧情的走向。她究竟会怎么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