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我和丁洁像两台精密的赌博机器,昼夜不停地组着各种赌局�
油腻的炸金花台面堆满了扭曲的烟蒂,百家乐的绿绒布被焦虑的指甲抠出蛛网般的破洞,牌九碰撞的脆响与麻将洗牌的哗啦声此起彼伏�
陈志明那个倒霉蛋每次都准时出现,活像被鬼迷了心窍,钞票像流水般往外送,却还乐呵呵地给我们递烟�
直到那个闷热得让人窒息的周五晚上,陈志明领着两个陌生人挤进了烟雾缭绕的包厀�
叫刘奕宁的水果贩子活像头待宰的年猪,三层下巴堆在紧绷的polo衫领口,脸上的横肉随着急促的呼吸不停颤动,汗珠顺着油亮的鼻梁往下滚�
另一个叫卢伟杰的服装贩子瘦得像根竹竿,无框眼镜后面那双眼睛冷得像冻库里的带鱼,镜片反光时能清晰看见他眼角黏着的黄白色眼屎�
开局时我懒洋洋地跟他们碰了碰酒杯,冰凉的玻璃杯壁上立刻凝结了一层水珠�
洗牌时,我的拇指在牌堆顶部轻轻一压,三张关键牌立刻像被磁铁吸引般滑向掌心�
右手小指不着痕迹地一勾,牌角便折出一个肉眼难辨的微小弧度——行家管这叫\"折角定位\",在灯光下几乎隐形,但我的指尖能准确感知每一处细微的凹凸�
牌堆在我手中翻飞,看似随意的洗牌动作里藏着精妙的计算�
每次分牌时,左手无名指都会在牌背轻轻一蹭,通过纸张摩擦的细微差异,我能准确判断出关键牌的位置�
这是老千行当里最考验手法的\"触牌识记\",需要五年以上的苦练才能掌握�
当牌堆第三次分开时,我已经在洗牌过程中完成了\"砌牌\"——三张ace被精准地安排在发牌序列的第五、九、十三张位置,就像提前编排好的戏剧剧本�
我的动作流畅自然,连赌场专用的监控探头都拍不出破绽,只有真正懂行的人才能从牌堆落下的声音里,听出那几不可闻的纸张错位声�
前几局我演得像个生手� 卢伟杰和刘奕宁在庄闲位置上轮换,钞票在赌桌上来回迁徙,每三局就有人假装懊恼地起身让座,活脱脱一群业余赌客的模样�
轮到我坐庄的时候,我一开始并未做任何手脚�
发大牌我就是大牌,发小牌我就是小牌,完全凭运气,连洗牌的动作都显得格外笨拙�
等三把牌下来,我的袖子里已经悄无声息地藏了两张牌——一张红桃k,一张红桃q,都是刚才趁他们不注意时用\"燕子手\"的手法顺走的�
同时这么多把牌下来,所有的扑克都已经被我\"下了焊\",牌背上那些细微的油墨痕迹像是一张隐形的密码表�
更妙的是,通过观察他们摸牌时的手指力度和表情变化,我甚至能猜出他们三人的牌谁大谁小�
所以当丁洁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三下,我就知道该给下家发什么牌了�
这比直接出千更高明——我不是在操控牌局,而是在操控人心�
赌桌上,丁洁面前的筹码越堆越高,像座闪闪发光的小金山�
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筹码边缘,发出清脆的声响,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陈志明偶尔会赢得几把小注,每次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波动,表情依旧平淡如水,仿佛这些小小的胜利对他来说不过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他的淡定不像是来自内心的平和,更多的是一种习惯性的冷静,一种早已磨练出来的掩饰�
刘奕宁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这个胖得流油的水果贩子已经输红了眼,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顺着他油腻的脸颊往下淌�
他每次下注都咬牙切齿,脸上的肥肉跟着剧烈抖动,本就凶神恶煞的面相此刻更显狰狞�
那双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小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他妈的!\"刘奕宁又一次输掉大注后,猛地拍了下桌子,震得筹码哗啦作响�
他粗短的手指死死攥着最后几个筹码,指节都泛白了。\"老子不信这个邪!\"�
而卢伟杰则完全是另一副模样�
这个瘦高的服装贩子已经连续输了十几把,却也面不改色�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所剩无几的筹码,动作精准得像在实验室里做实验�
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如同两潭死水,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最奇怪的是,我注意到他每次摸牌时,小指都会不自然地翘起——这是专业赌徒的习惯动作�
我的手指在桌下不自觉地敲打着膝盖�
这太不正常了——一个真正的赌徒不可能在连输这么多把后还如此镇定�
除非...他不是来赌钱的�
我偷瞄了眼陈志明,他正在淡定地看着丁洁数筹码�
这么多天来,他一直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我们牵着走,完全看不出这个赌局的猫腻�
按理说,他带来的人应该也是个肥羊才对......
\"跟不跟?\"丁洁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她正用挑衅的眼神看着刘奕宁,纤细的手指间夹着一张黑桃a�
我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也许卢伟杰就是个面瘫?
或者他根本不在乎这点小钱?
毕竟做服装生意的人,流动资金多得�......
\"跟!\"刘奕宁咆哮着推出全部筹码,肥厚的嘴唇喷出几点唾沫星子�
刘奕宁的脸已经扭曲成了某种疯狂的模样,他那双小眼睛里燃烧着贪婪与愤怒的火焰�
手指死死抓着筹码,像是要把赌桌上的一切都撕裂掉�
他大吼一声,所有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聚焦在他身上�
只见他一把将自己所有的筹码推了上去,暴躁的动作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失去了理智�
刘奕宁此时的模样,看起来更像一个即将失控的动物,典型的赌钱上火的样子�
他每个动作都透露着暴力和不安,仿佛这场赌局已经变成了他的生死赌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