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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迢没想到,自及冠后,竟然还能体会到憋屈这种感觉。

    生硬的白玉在掌心嵌出一个凹印,陆迢面上依旧淡然,“为什么?”

    他佯装出平静的语气,期望能听到一个可能性极其微小的万一。

    上回颈间的红印不就是误会了么?

    或许这次,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秦霁没有。

    她跟他虚与委蛇太久,被发现后根本无话可说。

    只不过药是狄若云给的,道是这药效能让人一年都不行,秦霁这会儿不能让陆迢的怒气转到别人身上。

    她撇过脸,“你自己清楚。”

    淡漠的态度让陆迢的期望彻底落空。

    他自己清楚?

    陆迢呵了声,“我清楚什么?清楚你这样都是为了他?”

    一枚青鱼玉佩自他掌心落下,出现在眼前。

    秦霁下意识伸手去拿,陆迢先一步收回手,将那枚玉佩捏在手心。

    他掣住她的手腕,“我说中了?”

    这人简直不可理喻,秦霁想不通,她不愿意,与李思言有什么相干?

    秦霁用力掰他的手,“还给我。”

    这三个字没有半点要否认的意思。

    陆迢脸色瞬时沉了下去,如深山里经年不见天日的潭水。阴沉沉,冷浸浸,人望之生寒。

    他扬手一掷,清脆的碎裂声在地砖上响起,将榴园宁静的夜也碎成残缺的几瓣。

    秦霁停了动作,怔在原处。

    陆迢抬起她的下颌,冷声道:“你以为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李思言又在什么地方?秦霁,别忘了,这里是金陵。”

    他在威胁她。

    满腔的愤懑终于忍不下去,秦霁用力推开陆迢。

    “与他有什么关系?陆迢,从一开始你就只拿我当做用来纾解的外室,这种事情从来都是顺你心意,我连不愿都要费劲心思去想一个合适的借口。”

    秦霁气得头晕,眼前都在冒黑,她缓了缓,继续说道:

    “可是哪里有那样多的借口?我不愿意没有借口。只是因为讨厌你,每次被你碰,我都觉得恶心。就算没有李思言王思言,我仍是会骗你喝下那些药。”

    原来这就是她的真话,字字如刀,剖得人血肉生疼。

    厌恶他,恶心他,一定会给他下药。

    是啊,秦霁当然会给他下药,一滴露那种要人命的毒药不就是她亲手接下来的么?

    “原来如此。”陆迢手捏着她的下颌,下移一寸便是细嫩的脖颈。

    指骨蜷着,却始终下不了狠手。半晌后,他怒极反笑,“很好,秦霁。”

    陆迢下了床,疾步往外走。

    他踏在地板上的步履声在夜间听起来格外沉闷。

    这沉闷没持续多久,陆迢便撞上外间的圆桌,桌上的茶盏叮叮光光全都摔落在地。

    紧贴着竹阁的耳房内,两个侍女都是战战兢兢。

    她们原本是等着里面叫水,谁也没真睡熟。可是自从响了那一声,后面闹出的动静便越来越不对劲。

    直到现在,她们的心算是彻底悬了起来。

    接连的碎瓷声响传出,里面必然有事发生,两人不敢耽搁,忙去到竹阁外守着。

    绿绣刚刚站定,正门匡地一声被推开,若非躲得快,这门就要撞上她的脑袋了。

    而推门之人一步未停,直直朝书房走去。俨然是气得不轻,身上竟只穿了寝衣。

    绿绣揉过三遍眼,确认那人真是自家大爷后,满脸惊诧,久久未能回过神。

    大爷是她知道的最为沉稳的人,在国公府当了那么多年差,可是从未见他有过失态。

    她方才还在想,莫不是竹阁进了贼。姑娘和大爷,哪个都不像能吵出这般动静的人。

    可刚刚,她提着灯看得一清二楚,出去那人就是大爷,他穿的鞋还是反着的。

    绿绣抚了抚胸口,压下惊诧,朝里喊了一声,“姑娘?”

    “明日再来收拾,先去歇着。”

    屋内的女声平和,听不出伤心或是气愤。

    绿绣稍稍安下心来,“是,姑娘。”

    竹阁的门吱呀一声合上。

    秦霁重新躺下,知道陆迢被惹怒,心头的火气消去大半。

    可冷静下来之后,她不免又生出隐忧。

    方才说的都是真心话,说出来固然解气,可也彻彻底底得罪了陆迢。

    以后要怎么办?

    翌日,秦霁快到午时才醒。

    绿绣守在床边,见她睁眼,总算松一口气。“姑娘,你今日起得晚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秦霁摇摇头,看向地面。

    她昨夜脑袋迷糊,忘记了玉佩还掉在地上,这会儿地上已是干干净净。

    秦霁问道:“那枚玉佩呢?碎了的残片去哪儿了?”

    绿绣跟着看过去,有些不解。“姑娘,今日我收拾房间时,并未看见有玉佩残片,碎在地上的皆是汝窑出来的青瓷杯盏。”

    “当真没有么?碎掉的是鱼形的青玉玉佩。”

    秦霁记得,昨夜陆迢亲手将它摔了。

    绿绣的确是没看见,听到这番形容,目光落向秦霁身侧。

    她指着床上一枚青佩,问道:“姑娘是说这个么?”

    秦霁垂眸看去,那枚青鱼玉佩就在枕边,完好无损,一个角也没缺。

    她倏地一怔。

    陆迢昨夜是在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