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走就走,穿上夜行衣,贴上那三张符,楚璃悄悄潜入夜色。
楚府占地极大,后院最好的位置,自然是家主一脉占着。
楚娇娇的院子离楚中赫的家主院不远,楚璃打个弯,决定先去悄悄楚娇娇。
远远的,楚璃便感觉到了冲天怨气,仿佛张开巨口的一头巨兽,要将那方吞没。
再硬的命,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也会缠绵病榻。
更何况楚娇娇命格轻贱,她受不住。
楚璃贴了敛息符,贴墙走到窗前,即便呼吸重些也不会有人察觉。
她捅破窗户纸往里看,恰好能看到楚娇娇躺床上,床前除了抹泪的孙氏,还有个中年男子,应该就是那位厉害的大夫。
“楚夫人,令爱最近可有什么反常?”
闫大夫眉头紧锁,他细细把脉,发现楚娇娇脉象极其诡异,可又瞧不出门道。
孙氏回忆一番,摇摇头。
“这几日娇娇能吃能睡,并无反常之处,闫大夫,我家娇娇到底怎么了?”
只病了一天,她就发现女儿瘦了一大圈,脸蛋都变尖了,心里十分着急。
闫大夫沉吟了片刻起身,也不言语,只一味摇头叹气,可把孙氏吓得没了魂。
“楚夫人,令爱这病症,恕我无能为力,你们快些另请高明吧。”
闫大夫又摇了摇头,拿着药箱便要走,孙氏哪肯?
“闫大夫,荣城就属你医术最好,你让我们上哪儿求医啊,你救救我女儿吧。”
孙氏只瞬间就哭成个泪人,就差给闫大夫跪了。
但她也不会真跪,只做做样子。
闫大夫医者仁心,见不得这样,只能去到外间桌前,拿了笔墨纸道:
“我先试着开个方子,看看能不能起效吧,不过我还是要劝楚夫人尽早做打算,令爱的生机一直在消散,脉象却又瞧不出哪不对。”
“我方才施针想唤醒她,毫无反应,再昏睡下去,怕是再醒不过来,你们求医太晚了。”
孙氏心里咯噔不止,惊慌无措,听到最后却是不信道:
“怎么会?才一日就晚了?”
孙氏喃喃自语,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昨天娇娇还好好的,燕窝参汤没少吃,不会突然间病倒,连醒都醒不过来。
难道是……中邪了?
送走了闫大夫,孙氏看了眼药方,竟有不少名贵药,库房里不够,她想也不想扔了。
“什么狗屁神医,娇娇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去找术士来!”
孙氏急得冲出房门,顾不上再看楚娇娇一眼。
待人走远,楚璃索性翻窗进去。
她捡起药方看了看,都是些滋补养气血的药,有几味确实昂贵难寻,但以楚家的财力,不是用不起。
楚璃走到楚娇娇床前,只一眼就看出她的确生机溃散,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衰老。
那大夫虽瞧不出门道,但医治的思路没错,楚娇娇生机散的快,几乎一天就是一个样。
孙氏不听劝,或者是舍不得这些药材,没打算给楚娇娇用药,这样只会害了她。
若是真的怜惜自己的孩子,不管怎么说都该先稳住生机才是。
孙氏虽然歪打正着,要去请术士来,可黄大仙血脉筑下的血咒,尤其是普通术士能解的?
眼看楚娇娇憔悴不堪,头顶发缝里已藏了银发,楚璃勾唇浅笑。
“这便叫自作孽,不可活。”
楚娇娇,你的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楚璃翻墙离开去了家主院。
家主关大牢,连着他养的那些打手也懈怠了,整个家主院竟无人看守,楚璃大步走入,都不需要刻意放低声音。
她在书房里找了会儿,没见什么要紧物什,那些卖弄学识的书画字帖也没放过,翻看后无所收获。
突然,楚璃察觉到角落的花瓶有些古怪,摆在此处格格不入。
她上前拨弄,只听咔嚓一声,一道暗格出现在墙上。
“这机关还真是小儿科。”
吐槽的功夫,楚璃已将暗盒里的东西取出,是一只狭长的盒子。
打开长盒,里面除了有个扁扁的方盒子外,还有一卷画卷,看模样有些年头了。
看到方盒子,楚璃知道来对了,孙氏口中那个被老家主一并带回的,应该就是这。
外头很安静,不会有人来,楚璃索性拿走方盒与画卷,把空着的长盒又放回暗格,随后到窗前,就着月光查看。
方盒里只有一张纸,一块玉佩。
那玉佩不伦不类,黑秋秋的,拿手里摩擦甚至有点刮皮肤,粗糙难看,但它确实是块黑玉。
楚璃暂时瞧不出门道,便将它揣怀里,打算以后仔细研究。
打开被折了好几折的纸,入眼一刻,楚璃都惊了。
是张奴契,小小的手印尤其显眼,楚璃几乎肯定这是楚梦的!
奴契不同于卖身契,卖身契需得过衙门备案,而奴契不需要,属于私下行为,不受官府保障,也不被推崇,但暗地里,不少权贵之家,都有不走正规渠道买来的奴,私下签奴契。
签了奴契的人,比签卖身契的地位更低。
楚璃没想到,刨半天原身的身世,竟刨出她是奴!
但细一想,对她来说,或许奴契比卖身契好,她在官府里没有备案,只主顾有她把柄。
楚璃叹了口气,又低头细细看奴契的内容。
上面记录的名字叫“鬼娃”,生辰八字倒是与楚梦在楚家记录的一模一样。
除此以外,再无其他有用信息。
楚璃盯着这个名字,总觉诡异。
“谁家买个奴隶,取这名儿?”诡异不说,也不吉利。
按楚山说的,楚梦三岁就在人贩子手里,这奴契肯定也是从人贩子那儿一起买下的。
楚梦三岁就成了奴隶,谁会买个奶娃做奴隶?
她曾想过,会不会是什么有怪癖之人,但她接手这副身子时,除了一身新伤,并没有隐疾和不可启齿的痕迹,说明在她为奴之时,没人对她做什么。
身上那些旧伤痕迹,也都是在楚家时,被虐待出来的。
想不通,楚璃便不再纠结。
她牢牢记下奴契的内容,随后点了根蜡将它烧个干净。
这种毫无意义的纸契,烧了就作废了。
她为奴?
她倒要看看,这世上谁敢做她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