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章定潜对那些虚无的名声并不放在心上。他心中明白,郝卿芝的母亲江姝是永定侯最宠爱的妹妹。
凭借着这层裙带关系,只要永定侯府地位稳固,他的未来仕途必能一帆风顺。
相比之下,他的父亲过于古板,坚守着所谓的清高名声,不知灵活变通,因此在御史台多年未能晋升,无法带领章家迈向更高的阶层。
“唉,你母亲所说的那些不过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如今,永定侯府遭遇变故,如果我们不迅速作出决断,恐怕章家也会受到波及。”
章御史长叹一声,将今日朝堂之上的种种细节向章定潜娓娓道来。
章定潜露出惊愕之色:“皇上竟然下令锦衣卫包围了永定侯府?这究竟是何原因?”
尽管章御史对具体情由不甚了了,但在漫长的归途之上,耳畔不时飘过几丝风声,令他心生疑惑,“如此规模的举动,究竟所为何来?古往今来,掌控兵权的权臣,若非起兵谋反,有几人能得以善终?”
章定潜忙提醒道:“父亲,您说话需谨言慎行。”
此语隐含对君上“兔死狗烹”之策略的讽刺。
章御史挥了挥手,显得满不在乎:“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永定侯府,谁会留意我们的言行。”
“永定侯府是否会遭遇不幸,尚且是个未知数,当前的局势尚不明朗。若我们章家在这个关键时刻提出退亲,无疑是落井下石,必将损害章家的声誉。”
章定潜冷静地剖析局势:“郝家的几位千金都已有了婚约,永定侯的公子,除了二公子与紫嫣郡主的婚事已告吹,其他两位亦各有婚约。我们章家何必冒险去做那引人注目的先锋,不如静观其变。”
章御史听后,微微颔首,表示赞同,“还是我儿思虑周详。”
章定潜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是父亲过于担忧,导致判断失误。”
正当二人交谈之际,已步入主院。章夫人早已在屋内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此刻“刷”地一声掀开竹帘,神色冷峻地出现在父子二人面前。
“绝对不行!这门婚事非退不可!”她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章定潜眉头紧蹙,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母亲。”
章御史则是一屁股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对于家中那位强势的妻子,他向来保持着三分的敬意与迁就。
章夫人目光锐利地扫向这个她寄予厚望的儿子,语气中充满了严肃与关切,“你方才所言,我均已耳闻。定潜,你可曾深思,在这众多亲族之中,你与郝大小姐的婚事已迫在眉睫。江大公子与桑大小姐虽然婚期在望,但桑大小姐尚处于守孝之期,尚有推迟的借口。然而你却不能拖延,他人或许能等待,唯独你无法推迟。难道你真的打算迎娶一位罪臣之女入门?”
章夫人的话语越发激昂,连日来对江姝的积怨也一并爆发出来:“我倒要说说,江姝实在是不知好歹!她多年来无所出,又霸道横行,护国公府在外头的风言风语也屡见不鲜,护国公未因无后而将她休弃,已是仁至义尽。”
她自己无法保住孩子,无法震慑府中的妾室,无法守住丈夫的心,这一切都是她本事的缺失。她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依仗永定侯的宠爱,请求皇上下旨准许和离,这种行径,真是荒唐至极!
每当我联想到“有其母必有其女”的古话,便不禁浑身不自在。我可不愿看到章家未来也闹出什么令人捧腹的和离丑闻!
章夫人言罢,立命丫鬟去取那与郝家定亲的信物,并紧紧拉扯着章定潜,一同登上马车,直奔护国公府而去。
章御史面对这位行事果断的妻子,根本无法加以阻拦,只得在后面徒然叹息。
……
护国公府。
自江鼎廉上次派人闯入国公府,一番大肆破坏后,公府内处处皆是残破不堪的景象,连府中的仆役也减员过半。
廖倩倩被夏知虞强势地接入国公府,并在他的迫使下签订了纳妾的文书,被定位为低贱的妾室,安置在国公府最荒凉冷落的一隅。
夏知虞口口声声说是为了让她方便疗伤,但实际上却从未为她请过大夫,理由也是堂而皇之:国公府财政吃紧,连府医都已离职。
至于郝仁,自从那次目睹廖倩倩那污秽不堪、散发着恶臭的模样后,便再也没有踏足她的居所,毕竟,那样的场景没有任何吸引力,甚至让人作呕。
廖陵奚对于揭露并报复永定侯府的行为达到了一种狂热的执着,他一心想通过踩着侯府的肩膀在皇上面前显山露水,以至于将他的生母廖倩倩完全抛诸脑后。
郝仁此刻正赋闲家中,未能参与早朝,得知永定侯府被围困的消息时,他还搂着新近收房的丫鬟沉浸在梦乡之中。
在听闻家仆的报告之后,他禁不住放声狂笑:“哈哈哈!江鼎廉,你也有这一天!江姝,你们这是自食其果!”
他本想亲自出门去目睹这场热闹,但就在此时,又一份报告传入耳中——
“御史章家的夫人求见国公爷。”
“御史章家?”
郝仁沉思良久,方才想起,这便是他的儿子郝卿芝定亲的人家。
哼,那几个与江姝沆瀣一气的不肖女!
她们之前拒绝随他归家,令他在京中丢尽颜面,现在永定侯府陷入困境,他定要让他们尝到后悔的滋味!
“让他们进来。”
在装饰华丽的客厅中。
夏知虞,如今护国公府的主母,已经在此接待章夫人。
章夫人轻啜了一口丫鬟递上的茶,几乎要呕吐出来。她以往来护国公府,江姝总是以最优等的贡茶招待她,哪里会用到如此低劣的茶叶?
此外,她此次踏足护国公府,眼前所见一片狼藉,连外在的华丽金玉也无法掩饰其内部的腐朽,只剩下一地的败絮。
再观那原本只是小家碧玉的夏知虞,如今竟扶正成为主母,这让章夫人无论如何也看不入眼。
夏知虞并非未曾察觉到章夫人对她的不屑,于是她尽量放低姿态,语带几分谦卑地说:“章夫人今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如今国公府内宅之事,皆由我主掌,不如先向我透露一二。”
章夫人冷冷地瞥她一眼,语气中带着讥讽:“郝大小姐的婚事,你也能说了算吗?”
夏知虞微微一顿,这件事,她的确无法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