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我母亲的冠冕主要起到了载体和引导的作用。”格雷女士一边翻阅着漂浮在半空、自动翻页的测评本，一边思忖道。
斯莱特林的地牢依旧阴冷潮湿，石壁渗着水痕，空气沉闷。但阿莉娅和格雷女士似乎都毫不在意。
阿莉娅正低头比对着《湮灭药典》中的注解，将一小瓶狼人唾液缓缓倒入坩埚。淡淡的胡椒气味立刻在空气中散开，夹杂着铁锈和旧羊皮纸的气息。
格雷女士漂浮在地牢角落的书桌旁，面前除了那本自动翻页的测评本，还悬着几本阿莉娅在测评后获得的书籍。
“这些书籍，应该也都是现实中真实存在的，没有凭空捏造的。”她皱着眉头说道，发现在书籍的最上方，还摆着一枚戒指。
阿莉娅一边搅拌坩埚里的药液，一边答道：“我也觉得它们都是真实的。”
“至于梦境和人选……”格雷女士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不太清楚。我从未见过这样的魔法。”
她陷入沉思。
自从那天阿莉娅带着冠冕来找她后，格雷女士似乎在漫长而枯燥的死后生活中，终于找到了一丝新的兴趣。此后，她常常徘徊在斯莱特林的地牢，与阿莉娅一同待上很久。
虽然格雷女士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有一次，她在走廊里遇见了例行在城堡中上上下下游荡的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彼时穿着一件用黄油纽结面包点缀的睡袍，头上还扣着一顶熊蜂小睡帽，正轻声哼着歌，在走廊里慢悠悠地踱步。看见格雷女士时，他停下脚步，笑眯眯地打了个招呼。
“晚上好，格雷女士，您最近看起来比以前精神多了，”他愉快地说，“这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一件事，我想，请您允许我送您一份小礼物。”
只是幽灵没有实体，即使有礼物也无法接下。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停顿了几秒，随后抬手一点。霎时间，十几束靛蓝色的小烟花在格雷女士的头顶绽开，发出轻快的“噼里啪啦”声。无数细碎的蓝色光点像星屑般飘落，洒落在她半透明的身影上。
“麻瓜世界的小玩意，”邓布利多眨了眨眼睛，语气像是在与人分享一个秘密笑话，“还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说完，他提了提睡袍的下摆，哼着歌，又继续在走廊里游荡开去。
格雷女士想不出什么线索，便又翻开那本悬在半空的测评本。她点了点下巴，淡淡说道：“都快到第十三次测评了，为什么迪戈里和伍德的数据还没补全？”
阿莉娅目光不离坩埚：“不急，会补完整的。”
坩埚里的药液渐渐转为浅灰色，边缘泛起一圈若隐若现的紫意，正趋于稳定。
不过，阿莉娅的思绪并不全在药液上。她很清楚，斯内普教授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而与此同时，她对斯内普也产生另外的疑惑——为什么他如此关注自己熬制魔药的方式？即便他知道自己读过《湮灭药典》，又能怎样？何必反应得如此奇怪。除非——那本《湮灭药典》与他本人存在某种特别的联系。
《湮灭药典》是普林斯家族的失传秘本，斯内普与“普林斯”之间……是有什么关系吗？
阿莉娅垂下眼睫，将几滴粘稠的辅料滴入坩埚。药液泛起一阵轻微的涌动，随即恢复平静。
格雷女士翻到后面几页，忽然开口：“啊，卢平。我对他有印象。现在是黑魔法防御术课的教授，对吗？他算是霍格沃茨第一位以狼人身份入学的学生。当年他入学之前，邓布利多还特地来找过我，问我以前是否有类似的案例，可以怎么准备。”
“那以前有吗？”阿莉娅问道。
“没有。”格雷女士语气冷淡，“以前能踏进霍格沃茨的狼人，最后都只会被送到隔壁房间。”
她抬手指了指地牢东侧，那扇门之后是一间审讯刑室，存放着许多残酷而危险的刑具。
阿莉娅回忆起在审讯刑室里看到的绞索、铁靴、尖刺和各种没见过的黑魔法魔药，沉默了。
格雷女士继续往后翻，“哦，还有布莱克家的孩子。啊，兄弟都在……是他啊，那位被分进格兰芬多的布莱克。”
听到“布莱克”这个名字，阿莉娅抬起头：“在和雷古勒斯·布莱克的测评结束后，我发现除了书籍之外，还多了一枚戒指。”
她抬手指了指书籍上方悬浮着的布莱克家族的伴侣戒，对格雷女士说：“你看看，这是真的么？”
格雷女士端详那枚戒指，半透明的指尖轻轻掠过戒环。仔细观察了片刻后，她皱眉道：“布莱克家族的家主伴侣戒？应该是真的……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雷古勒斯那时是家主吗？他还那么年轻。”
阿莉娅摇了摇头，“不清楚，会不会是和布莱克家族有关？或者说，与梦境本身的性质有关。比如说……梦境并不全然是虚假的？”
格雷女士抬起头，目光凝在她脸上，若有所思：“或许吧。推测总是容易的，可想要证实却很难。”她顿了顿，语气稍稍压低，“如果这真是布莱克家族的家主伴侣戒，那按照纯血家族的惯例，它应该具备某种感应或共鸣的功能……甚至可能被用作家族财产的处置准许令。你想试试吗？现在布莱克家族的家主是谁？”
“为什么不试试呢。”阿莉娅耸了耸肩，然后想到她提出的问题，若有所思地补充道：“也许是……西里斯·布莱克？在直系里，好像只剩下他和雷古勒斯两个孩子了。”
但西里斯·布莱克貌似已经被布莱克家逐出家门了？
将新熬好的魔药小心装入瓶中，阿莉娅顺手清理了残余的药渣和工具，最后披上外袍，朝格雷女士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今天是魁地奇学院杯的决赛。原本她并没有多少兴趣前去观看。但刚刚她忽然想起昨晚塞德里克提到魁地奇时那股难掩的轻快神情，心里微微一动。反正魔药已经提前完成，她便索性换了个方向，朝球场走去。
等她抵达时，比赛虽未正式开始，观众席上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空中悬浮着两面巨大的学院旗帜与横幅，迎风猎猎作响。格兰芬多的红与金在阳光下耀眼得几乎晃眼，对面则是斯莱特林的绿与银，冷冽而锋利，隔空对峙。
看台上大半的观众头戴鲜艳的向日葵花环，脸颊上贴着咆哮的狮子贴画，摇旗呐喊，声音此起彼伏。偶尔还能看到身着绿色长袍的斯莱特林学生在一片火红之中聚成小块，挥舞着银色蛇纹的旗子，嘶声反击。
她顺着观众通道穿行到了拉文克劳的观众席，这里的欢呼声小许多，但人并不少，大多安静地等待比赛开场。
阿莉娅看到秋张和她的朋友们正挤在前排，附近坐着不少拉文克劳魁地奇队员。
她路过的时候，看到有位高个子女生拿着羽毛笔在记录本上飞快地写着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
“斯莱特林——守门员普奇……追球手，弗林特、蒙太、沃林顿……击球手是布拉奇和博尔……找球手马尔福。”说到这里，她眉头皱起，笔尖停顿了一下，又“唰”地重重落下，继续念道：“全是大块头，打算用蛮力压制对手。”
阿莉娅没有同她们打招呼，而是默默走到观众席的最后一排坐下。这里空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人。
她的目光随意掠过对面的赫奇帕奇观众席。那边出奇地热闹，黄与红交织成一片喧腾的海洋。赫奇帕奇的学生几乎人手一面狮子旗帜，挥舞得震天响，好似全都成了格兰芬多的铁杆支持者。
阿莉娅正要收回视线，却忽然察觉到什么，目光微微一偏，与塞德里克的眼神正好撞在一起。
他先是一愣，随即眉眼舒展开来，兴奋得忍不住朝她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微笑。
今天他只穿着一件浅色短袖，身形挺拔，整个人显得干净利落。他没有像身边的同学那样在脸上贴狮子图案，而是高举着一面鲜亮的黄黑相间的赫奇帕奇旗帜，在人群中显得格外醒目。
阿莉娅朝他点点头，随后移开了视线，视线滑向高处的主席台。
麦格教授身着一袭挺括的正装长袍，胸口别着一枚格兰芬多徽章。她笔直地坐在长椅上，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目光一刻不离球场。而她身旁的斯内普则依旧是一袭漆黑的巫师袍，领口却罕见地围着一条薄薄的斯莱特林绿色围巾，脸上挂着阴沉的微笑。
看到斯内普，阿莉娅就想到那锅未完成的狼毒药剂，不禁也朝他露出了一抹阴沉的微笑。
主席台的一角还坐着拉斐尔，胸前佩戴着象征学生会主席的徽章。他正俯身和卢平教授交谈，眼神专注，眉目却稍显疲惫——这几天他大概又在为两个学院之间的纷争奔走。
而卢平教授穿着深褐色的外袍，神情比往常更憔悴。他的脸色苍白，眼底浮着细密的青灰色阴影，仿佛在那天之后就一直没睡好。
此时，球场中央传来一阵喧哗。格兰芬多与斯莱特林的队员已经入场完毕，红与绿在草坪上泾渭分明。双方在中线一一握手，表面礼貌，眼中火光四溅。
“骑上飞天扫帚！”霍琦女士高声喊道，声音在风中划破整个球场。
十四名队员几乎同时一跃而起，靴底擦过草地，扫帚尾部卷起一阵旋风般的尘土。
“三——二——一——”还未等她的哨子完全响起，观众席上的欢呼声就像爆炸般轰然响起，淹没了哨声。
下一秒，十四把扫帚像羽箭般破空而起，阳光在扫帚的抛光木柄上滑出一道道金光。队员们的长袍在高空中猎猎鼓动，红与绿交错翻转，仿佛两条巨龙在蓝天之下腾空搏击。